老屋

题记：于近日颇感岁月流转，遂有此文，一则拾忆，拾忆二十余年之中人事物；一则体悟，体悟以何临而立之将至。

老屋不老，也就比我虚长几岁，倘若是以人的年寿来说的话，确实如此，但实际上老屋已经老了，年迈且充满疲态，早已不复当年风雨无惧。

老屋年轻时，我还是个小孩儿，年少的记忆零星，已记不清老屋最初的容颜，只是记得老屋的房檐就如同城楼顶的式样，经风历雨有气势。那时的房顶，于我而言是个望而却步的高处，只能仰着头望着高高的房檐，想象着站于屋顶，凭栏而立，举目远眺时那种说不出的惬意。然而，有一个问题，老屋从一开始就并不完整，这也就注定了老屋之后的风雨波折岁月。

年代，是一个无可回避的问题，老屋亦是如此，它存在于那个年代，也就难以避免的带有时代的印迹，而这也是之后坎坷波折的一个缘由。

老屋最初的样子不过是三间住房，余下的是泥胚和碎砖块堆起来的半人高的院墙。它就像个装着假肢，住着拐杖行走的人，虽年轻，却步履蹒跚，注定是一场曲折的路程。

时光缓缓，我渐渐长大，老屋亦是在“成长”。我的长大浅显明了，但老屋却不是如此，它缓慢，几乎是看不出来。那时我并没有觉得老屋有什么变化，只知道它还是它，依旧遮风避雨，长夜可栖。只道当时年少，不经世事，不知岁月沧桑。

经年流转，老屋依旧遮风避雨，只是“身子骨”早已不算硬朗。有一年的夏天，风雨很大，记忆深刻，后来知道就是那年举国之力抗洪救灾，而老屋也就是在那时受创不小。合抱之木，狂风暴雨将其拦腰折断，砸落于屋顶，自此之后屋檐不复当初模样，屋顶亦是逢雨必漏，本已蹒跚的步子更加颠簸。

当那难以企及的高处，不再是抬头的想象时，满以为会是欣喜满满，却总会看到那残缺的青砖砌栏，一丝怅然袭上心头。砌栏残缺，青苔遍布，历经风雨，倔强如初。老屋的步伐，在此之后终究是比不过流转的岁月了。只是，它依旧倔强，有着那个时代的影子。

随着我求学之路愈加远，老屋也不曾停下它那艰辛的步伐，加之时代变迁，老屋的境况终究算是好了一些，勉强可以脱拐前行，但却依旧是旧疾难除。我虽未走的太远，但毕竟不是儿时，一年到头也不过很少的时间回到老屋。每次回到老屋，只会感到时间最是无情，老屋竟愈加沧桑，屋檐、门楣、墙柱满是时间的印痕，触之于心，每每感怀，不胜唏嘘。

曾几何时，老屋终归是抵不住风雨侵袭了，昔日任风吹雨打的屋顶，也遮上了棉瓦，就如同经受不住风雨的老人，棉衣棉帽加之于身，以御风雨。如此便又是两三年光景，到如今老屋虽不复当初，却是依旧倔强，源自那个时代的倔强，这是老屋的年代印迹，无可磨灭。

年末回到老屋，场景泉涌，历历目目，皆在心头。那个台阶，临阶上下，多年如旧；那面墙壁，儿时涂鸦，犹有痕迹；那个砖缝，炮仗包纸，静置如初；那张门联，新桃旧符，岁月堆积；那个婴孩，静望房檐，不复当初。

时光荏苒，老屋已老，但老屋的倔强，却是未变分毫，依旧是未曾停下脚步。老屋如此，何况吾焉。二十余载，历经风雨，依旧不曾止步，或许将来，老屋会焕发重生，这份或许中，或许是有着对于我的期望。生于斯，长于斯，复归于斯，老屋于我大抵便是如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