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凌晨五点,隔壁房间里的他时不时的轻声咳嗽和辗转反侧,我知道这个贼早已醒候多时了,假如我此时也伸个懒腰发出信号,或轻轻的喊出:“老贼!……”他那边会愉快的回应:“老太婆,过来吧!”或者“我过去了哈!”
不错,我们是老夫老妻了,从恋爱算起快三十年了,假如要把之前认识的时间也加上,那足足超过三十年了。不错,我们“分居”了。两年前他陪我到苏州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他在病房里陪了我三个夜晚,而那三个夜晚的漫长在我看来不亚于三年。
我是个适应能力极差的人,休息既要挑地方又要挑枕头。尤其是枕头,我现在用的这个枕头已经好几年了,完全没有颜值了,可是在我看来却贵如至宝。入院的第一个夜晚,出于对未可知的病痛的恐惧,几乎睁眼到天明。他身材高大,躺在医院专供病人家属陪床用的简易床板上睡得并不舒服,可能是太累了吧,他居然跟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这呼噜让我极度不适,耳朵里像钻进了无数只细细长长的虫子,一只钻一直钻,然后就盘踞在脑子里再也不出来了。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呼噜的杀伤力原来这么可怕。
手术后的我基本上维持了上半身不能动弹的状态,虽万幸疾病仅仅是个疾病没有恶化,但是夜晚不能安眠的状况更加的严重。可能是白天照顾我太累了,也可能是床让他太憋屈了,那一夜他的呼噜声更大了。每一个或轻或重或长或短或急火缓的声波都幻化成各种虫子,足足有一万条,顺着我的耳膜钻进我的脑髓里,我的头开始发晕发涨发懵,浑身爬满了蚂蚁,欲哭无泪。是的,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痛恨起呼噜声,从医院出来到家,我果断撤离,跟他“分了居”。起初无比抗议,说我矫情,后来还是没办法只好随了我。真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容忍呼噜声,不管是谁的,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管声音大还是小,效果都是一样的。我做过实验的,大白天的他在我旁边睡着了,不久起了鼾声,此时的我正看着电视剧起劲,这鼾声一来,我立马不淡定了,慌忙起身逃离。
我也知道我这怪癖有些过分,真有可能是种心里毛病。我问过身边的人,说到老公的呼噜,她们也个个义愤填膺,但是因为这个“分居”的却不多,是不是我做的真的过分啦?他曾经在我嫂子面前抗议过我的“不义之举”。得到的回复是,休息不好怎能照顾好家呢?这个家的内务不全靠我打理的嘛!似乎分居的事就这样被确认了下来。
老夫老妻了呀,我俩真的挺好的。只是我们又达成了另一个默契,每天晚上都要一起看电视,早上醒来还要互动问好,这一夜的分离似乎让我俩的心更加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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