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妈闲聊,不知怎地话题扯到了过去的左右邻居们。提到去年过逝的T老师,老妈顿时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讲了她死后子女之间发生的纠葛。若是旁人,我也没兴趣听老妈的八卦,可这故事里的主角之一是我初中时的政治老师G,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G老师的父母是学校的老教师,我读初中的时候,他们快退休了。G老师不是正儿八经的师范生,大概去进修过,靠着父母的关系才得以进来学校教书。G老师不漂亮,单眼皮小眼睛(后来割了双眼皮,略添了一二分颜色),五官没有亮点,肤色偏暗偏黑,还常出痘,个子不高,比例还行。三分长相七分打扮,G老师对穿衣稍有讲究,倒也看得过去。由于家境不错,G老师心高气傲,学校里的年轻老师,很少能入她的法眼。教我那会,已是快二十八九的老姑娘了(那个年代,对大龄女青年没有太多宽容,现在不过略好点)。政治课原就无趣,她照本宣科地教,我们听得索然无味,呵欠连连。班上有调皮不服管束的男同学,常常将G老师气哭。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那种觊觎父母财产的贪吝之徒联系起来的。
G老师的终身大事是三十岁之前解决的,男方是公务员,长得高大帅气,脾性也温和,配G老师绰绰,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出身农村。G老师婚后依旧在娘家吃饭,生娃也是娘家在帮忙带。据说孩子满周岁后勉强去过一次乡下婆家。论起来,G老师享受父母的好处,要比她的哥哥和妹妹多。她的大哥,远在他乡一个国企里上班,很少回来,妹妹嫁得不远,逢年过节才回回娘家。
我们那所子弟学校招生日渐困难,最后停办,老师们被分流,G老师一家买了单位福利房,搬到镇上居住。后来,T老师夫妇觉得年事已高,住的地方又偏,出行不便,索性卖掉旧房子,在G老师家附近买了套二手房。我想,此后,G老师免不了要照顾年迈的双亲,尽尽孝心的。
T老师去年患癌症,在医院没住多久,便去了。G老师的父亲,身体也不大好,据说有点老年痴呆的倾向。为T老师办丧事需要钱,G老师和妹妹问他存折密码,老爷子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会儿好象是这个,一会儿又好象是那个,被G老师问烦了,干脆就说不记得了。G老师的妹妹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洞悉了老头的心事,便对他说,你们一起去银行,密码你来输,如何?老头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于是,G老师顾不得那日凄风冷雨的恶劣天气,搀着颤微微行动不便的老爷子,打的去到银行柜台办理取款业务。
老妈说,别看G老师的父亲平素反应慢几拍的样子,关键时刻可不含糊!他哪里是记不住密码,是不想让G老师知道。我说,喛哟,对亲生女儿,用得着这样防么?老妈正色道,瞧你这话说的,跟没脑子的人一样(如此挤兑我,我内心表示一万个不服),你以为那G老师是省油的灯呀!我一听此话有深意,赶紧催老妈快点抖料。
原来,去年T老师住院期间,G老师便向她讨要房产,希望将两老现住的房子过户给她。谁知道,T老师没答应,这事一直拖着。我问老妈,那是不是T老师他们曾经承诺过呢?不然,G老师也不会这样迫切吧。老妈摇头表示不清楚,却说,你们那G老师,就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买个白菜回去都要找T老师报帐。我刚喝一口水,听到这句差点喷出来:不是吧?这是哪门子的抠呃,也忒毁G老师素日温婉的形象了吧!可是,好歹两老也蒙G老师照顾,不论贴不贴心,也是有功劳的,她想要多点父母的财产,倒是不难理解。尽管,我觉得,G老师夫妇都是公务员,待遇不错,应该不差钱的。可谁又会嫌钱多呢!
如果,G老师是独生子女,这自然不是问题,可她上头一个哥,下头一个妹,想独呑自然不能。妹妹比G老师生得好,嫁的是官二代,不贪图父母的这点钱财,和G老师没有利益冲突。真正和G老师较劲的,是她的大哥。这位混国企的大哥,经济状况不及两个妹妹,虽然远隔千里,无法尽多少孝心,可在父母的财产继承上,那是相当认真的。T老师他们没有立下明确的遗嘱,没有偏向G老师,说明心里是向儿子倾斜的。所以,G老师的大哥回来奔丧,与她起了冲突。这位愤怒地不能自控的老大,公然跑去G老师上班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G老师拳脚相加。这还不算,老大还写信给G老师单位领导,检举揭发G老师的恶行。由于G老师是党员,须注意个人影响,上级组织专人找她谈话,并让她立下保证(具体内容不详,我猜也无非是不再企图独占老人的财产罢)。这一场兄妹的闹剧,才算有个狼狈的收场。
听到这里,我的脑子里突兀地跳出这么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G老师的大哥,无非是觉得自己经济条件差,将来退休想回来投靠父母,因此,万万不能接受房子过户给G老师的。而G老师呢,仗着自己素日对父母的照顾,想要论功行赏,占大头的。兄妹俩,互不相让,那曾经的手足之情,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样公开撕逼,当局者其实也得不到什么好,不过是给旁观者提供笑料罢了。
所谓,父母在,家犹在,父母故,家无存。那些美好的手足情深,大抵只存在于电视或文字里。但愿不是独生子女的我们,以他人为诫,不要利欲熏心,全然不顾手足之情。这一点,再普通平凡的父母,有生之年,大抵也是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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