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二楼的阳台上,阳光从一侧的窗户斜照进来,我仰着头,接过爷爷手里的玉米糖,他笑眯眯的,好像在说些什么,也许是“乖囡,吃糖。”又或许是“诶嘿,乖囡。”——这是我童年记忆的一帧定格画面,爷爷说的话语早就随风飘散,溶解在饱和的阳光里,沉淀下来的是玉米糖甜甜的味道,软糯可口,它没有大白兔奶糖好吃,也没跳跳糖的新鲜,却成了我心里的白月光。
很奇怪,我们能清晰地记得各种气味——搬离老房子许多年,回忆起来依旧是似有若无的熟悉味道——却轻易地忘记了别人的叮嘱、诺言,遑论稀松平常的对白。小时候没什么时间观念,更不知珍惜为何物,不解乡愁,不思烦忧,懵懂地经历了许多“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吃爷爷做的饭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接过玉米糖、最后一次和爷爷打电话……嗯,都记不得了。
有张老照片:我坐在爷爷房间的小矮凳上,捏着一颗玉米糖送到嘴边,眼神儿斜瞟着不知在看什么,短发、圆脸、肉嘟嘟,“咔嚓”一声,俯拍定格。
听说爷爷喜欢做“臭豆腐蒸蛋”,白瓷盘摆上几片臭豆腐,打入三两个咸鸭蛋,隔水大火蒸便成了。有一次爸爸依样画葫芦做了一遍,又咸又齁,也不知道爷爷喜欢它什么。印象里总是奶奶做饭,很少吃到爷爷做的,奶奶会自己揉面、包圆子,豆沙馅、肉馅挨个包一遍。抽出八仙桌底下的长凳,跨坐其上,面前摆上一个大脸盆,凭感觉将面团揉至光滑,准备工作就完成了。奶奶会掏出一袋豆沙,剪开一个小口子,团好的团子戳个小洞,将豆沙挤进去,再搓圆,豆沙汤团就做好了。她还会边叨叨几句:“这趟买的黑杨沙蛮甜的。”如果是肉馅的汤团,就要再搓出一个小尖儿。我小时候不喜欢吃汤团,奶奶做的皮又厚又黏,我就挑出带尖儿的肉团子,扒拉几下,麻溜地掏出里面的肉馅一口闷,至于皮么……就交给老爹了。奶奶还会做塌饼,也不知道普通话怎么叫,油光锃亮,咬下去也是油乎乎的,严重怀疑油温太低导致饼皮吸饱了油,用料又太省,肉只有抠嗦嗦的薄薄一层。爸爸每次过去奶奶都要让他带点回来,这也是后话了。
不知怎的,我心里老惦记那颗玉米糖。必须是那个牌子的,必须在晴天吃,必须是别人买来递给我吃,不能是我自己买的,仿佛那样就失去了意义。上淘宝瞄了一眼,居然现在还有卖,还特地打出了“儿时怀旧糖果”的标语,真是懂人心啊,这就让妈妈下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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