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往往到了凌晨两点,外面烧烤摊才陆续的收摊回家去。所以两点左右,你能在我这个临街的窗子听到挪动塑料桌椅的声音,手推车的轮子压在塑料瓶子的声音。或者啤酒瓶倾倒在地上没有碎裂而发出的叮当叮当声。
今晚有雨,于是烧烤老板早早就收了摊。在雨滴中,常常使人思绪飘飘然。
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在楼下的街道漫步。路灯忽明忽暗,我想,望向明亮路灯的时候,她的眼睛应该不能聚焦。这样却无意间可以看到雨滴在空中连城的线。这些线按照一定的方向,从天空到地面。密密麻麻,错落有致。偏偏路灯檐上汇聚的水滴,也夹杂其中,只是大了些,因为大,于是它不偏不倚的直向地面。然后在灰黑色的地面上,粉身碎骨。大的定义难道只有质量吗?也许大的是思想,责任,年龄。就好像那些大人们,因为“大”了就必须按照人们思维中自以为正确的路去走。
那白衣人在雨中,任由雨滴打湿他的头发,衣服,鞋子。头发很长因为雨水粘在脸上,也看不清脸庞,衣服原本宽松,但在雨中也贴着他的身子,距离稍远,分不清男女。他只是这样走着,脚步声被雨滴声打乱。分不清那一声是雨声,那一声是脚步声。他哪里管什么风寒感冒?也许只是心中烦闷,又无处排解罢了。
烦闷什么呢?可能是晚饭多加了几颗盐,书看不下去了,房间越来越乱却无心打扫,睡不着觉。又或者是不愿意和人交流,却又偏偏无人可交流。
街道两旁的店也都拉上了卷帘门。只有一些红色的招牌在夜里发出迷醉的光,上面应该写着“宾馆”。居民楼上几盏依旧亮着的乳白色的灯。街上已经完全没有人了。那白衣人早已不见。也许是因为这夜里雨声缠绵,扰的他无法入眠,干脆不睡了,散心去也。
这样的夜里我的心思也全然不在睡觉上面。任由思绪飘飘然,让自己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在雨中散步,任雨滴打湿我的头发和衣物。任意选定一个方向,不管有多远,只要要到达地方有花有酒。
我并不认同“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在这样的夜里,雨滴和树叶就像那双苍劲有力的手在琴键上轻快的敲出的《梦幻曲》。冰冷的雨水使人清醒,夜的深沉却让人乏困。苍茫的夜色中没有梧桐却有忧愁。处在两难境地的少年,不知道是回家还是淋雨。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迎接着夜雨的紫罗兰”。我感到一种抑制不住的悲伤。
济慈有热爱的事业,用他的绝妙的笔写下平凡的词,在看似不经意间的组合中勾画出了绝美的意向。他预感到鲜花在他身上生长,果然他的坟上长满了鲜花。他说:“这里埋着一个名字写在水中的沙山上的人”。雨落在谁的坟头,茂盛了谁的杂草。济慈在这样缠绵的雨中会写下怎样的词呢?
水滴砸在裸露地表的声音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铜豌豆叮叮当当的翻炒在锅里声音。这样的声音听的人心烦,却又别有一番风味。无论如何豪情的汉子,也会在这样的雨里,感受的一阵悠长悠长寂寥寂寥的忧愁吧?
这样大的雨白衣人应该回家了吧?倘若他不愿意回家。被除我之外的第三人看到他似孤魂野鬼的游荡在雨中的街头,会觉得他是疯子?他如何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睡不着”。在别人眼中的“脑子有病”、“无病呻吟”中再也不做解释了。我为白衣人感到悲伤。会不会也有人在漆黑的玻璃后也正在看着我的身影替我感到悲伤?
低头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天亮。我得回家了。回头才发现,我并没有走很远,这时候我才想起,原来我来此不久,并不清楚何地有何物,也担心找不到自己回家的路。于是在自己熟悉的范围内,一圈一圈的兜着圈子。我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十分钟便可到家。名义上随心流浪,实际却画地为牢。
雨停了,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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