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勇气一无所知。一定要有所得，有所失，谈得上勇气。 《群山回唱》胡赛尼
昨天回去的路上，这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可我知道，这是一个无关勇气的决定。
母亲昨天坐上动车离开了，我看着她进站的背影，我有一种预感，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哥打来电话，说他要出门打工了。他虽没说让母亲回去，但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母亲不回去照看着家，他也不管了。
我让母亲不回去，反正家里也没啥，她不肯，她说她已经帮我把老二拉扯大了，是时候回去了。其实她还有没说的，我哥走了，家里就没人照料了，她不害怕庄稼荒芜、也不害怕土房年久失修，但她却担心我爸太孤单了，即使我爸已是一抔黄土。
她觉得她欠他太多了，但其实是我欠他们太多了。可我知道，即使没有无休止的夫妻吵架和繁忙的工作，我也是欠着他们的。
所以前年父亲一说身体不舒服，我就把他接到城里来检查了，我给他说，我们现在有钱了，咋们好好检查一下。
父亲没说多少，但他很配合医生，即使他这辈子看病花的时间都没有那次检查过程漫长和复杂。
出结果那天大哥的媳妇在病房外和大哥吵起来了，她说这治病钱就该我出，要不是母亲这么多年来给我带老二，父亲怎么会在家里忙的上顿没下顿，得了这食道癌。
我听见了，可能大嫂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她还说她的两个娃都是她自己拉扯大的，妈都没有帮过忙。
这句妈也听见了，但她不动声色，可能因为大嫂说的是事实，也可能因为她懒得跟她计较，她本来就是个没啥脾气的老年人而已。
我妈老了，可爸看上去更老，特别是在他知道自己需要化疗时。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给他看病大家吵归吵，但对他的病情却是心照不宣的保密了。
但他知道自己要化疗时大约就隐约有种预感了，但他也不问。只是他第一次化疗后就完全吃不下东西了，我看得难受，比我知道他六月份就要走还难受。
医生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说我父亲最多能挨到六月，那一刻我体会到了我努力挣钱的一丝意义，我能知道我父亲究竟多久走。但很快我陷入更大的悲伤中，即使我能带父亲上最好的医院，但我也只是能更具体知道一个日子而已，一个再也不见的日子。
但我妈不知道这个日子啊，所以她回家了，她说老二上学去了不用她忙，加上我也在家，可父亲在这儿治疗家里就没人了，他冬天栽下的小麦和油菜还要收呢。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让她回去了，可那时明明离六月就还有两个月不到了。
我在想，如果那时她没有回去，她陪着父亲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会不会她就不会觉得那样亏欠父亲了。父亲明明也是想要她陪在身边的，只是他仍旧不说。
他仿佛有感觉似的，一个午后，他指着黄历上的一个日子说那天好，后来，他真的就在那天下葬了。
父亲是在回去的路上离开的，他本来能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可我那天莫名其妙的跑错了已经来来回回十多年的路。而母亲一听说了我跑错了路便急的坐车往我们这边赶，结果还是没来的及。
那是我被她骂的最惨的一次，以前不论我怎么不听她的话，怎么任性她都没有一边哭一边打的骂我，她打的不疼的，只是一拳拳仿佛锤在我的心口上，压的我喘不过来气来。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来帮我看老二了，她说只再看一年了，等上三年级她就回去了。大哥，或者说大嫂本来是不想她再帮我看孩子的，可她自己开了口，他们也没得什么说，加上父亲的医药费我也没找他们要，他们也就更没什么脾气了。
昨天，老二放暑假了，九月他就上三年级了。如今她也真的走了，她和父亲一样，都是六月走的。
写在最后:此我非彼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