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无处不茸茸

春草

【明】杨基

嫩绿柔香远更浓，春来无处不茸茸。

六朝旧恨斜阳里，南浦新愁细雨中。

近水欲迷歌扇绿，隔花偏衬舞裙红。

平川十里人归晚，无数牛羊一笛风。

春草是古诗词里常用的意象，诗人写离愁别恨，常以春草、芳草为喻，春草是人情的映衬。

杨基这首咏物诗把春草放到了世界的中心，遥想的历史片段也成了春草生生不息的陪衬。

起句从眼前的一棵草写起，色、香、质皆出。然后由近及远，拉开镜头，视野所见，至所不见处，逢春尽是绿草的天地。茸茸一语，把春草初生的柔嫩，遍及一切土地的勃勃生机都描画出来。

接下来的两联都是虚笔写春草。由眼前景遥想芳草地上的千年过往。六朝无限的繁华踪迹全无，只剩斜阳照着悠悠无垠的芳草。“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之若何。”多少送别，在霏霏细雨、幽幽碧草的南浦发生，缱绻的柔情，脉脉流淌在春雨芳草中。颈联可以看作是对颔联六朝歌舞盛事的一个补充想像。眼前的春草春花烂漫，春水溶溶款款，曾经这野地上是画楼、舞榭、歌台，权贵官僚在这里纵情享乐，歌吹彻夜，舞姿蹁跹，那些风流富贵如今都已经散尽了。可是，看着眼前的幽幽芳草，似乎又看到了旧时光里的舞影，听到了旧时光里的声响。历史的沧桑感在不由自主地想象中悄然渗出。字面上鲜艳的颜色和热闹，反衬出时光的变幻和无情。

尾联把思绪收回，眼前所见，平川十里的茸茸草色中，劳作了一天的农人、牧人归来，牛羊成群结队，也慢慢地往村庄里走。耳中所听，轻柔的晚风中，传来悠扬的笛声。六朝的繁华、虚幻，一变而为眼前实实在在的百姓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太平生活。这时候的春草世界，简单、朴素，但是让人的内心充满平静和安宁。这样的春草，也是最让人喜欢，最有生命力的春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