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超人自小上过几年学,因家寒无力,读不成了,就跟着一个卖柴的客人到省城,在柴行里记帐。不想客人消折了本钱,匡超人工资无着落,无钱回乡,就流落到到城隍山测字为生。
这里给大家讲个小说外的测字小故事。相传明成祖朱棣微服出行时,碰到了一位测字先生,随手写了个“帛”字。测字先生见字立刻跪下称罪,成祖问他何故。测字先生说:“帛字,皇头帝脚,必非凡人。”
从这故事中可以看出,拆字是需要急智,需要说话技巧的,用现在的词儿来说,是最能见情商的。我们来看马二先生与匡超人初次相识的情节:
马二先生竟走到桌旁板凳上坐下,那少年丢下文章,问道:“是要拆字的?”马二先生道:“我走倒了,借此坐坐。”那少年道:“请坐,我去取茶来。”即向茶室里开了一碗茶,送在马二先生跟前,陪着坐下。
对待一个不是顾客的陌生人,匡超人也能热情相待,表现得平和有礼。马二先生认为他很“乖觉”。(乖觉,机警灵敏的意思。)
匡超人在回乡途中,船家本来是不允的,因郑老爹发话,匡超人才搭上了船。此处,作者评价匡超人为人“乖巧”,“在船上不拿强拿,不动强动,一口一声,只叫‘老爹’。那郑老爹甚是欢喜,有饭叫他同吃。”及下船,郑老爹一个饭钱也没问他要。
匡超人回到家乡,正逢同宗的三叔谋买了他家房屋,要赶他病中的父亲出门。此时匡超人的父亲埋怨匡超人的大哥“道三不着两的”,不会处理事情;匡超人的大哥埋怨父亲“道三不着两的”,带累他受气。
我们来看匡超人是怎样回复三叔问话的。“如今我弟兄着急请先生替父亲医,若是父亲好了,作速的让房子与阿叔;就算父亲是长病,不得就好,我们也说不得料理寻房子搬去。只管占着阿叔的,不但阿叔要催,就是我父母两个老人家,住的也不安。”阿叔见他这番话说的中听,又婉委,又爽快,倒也没的说了。
此时的匡超人,是非常讨喜的。与他家作对的三叔也夸他“在外边学得恁知礼,会打拱作揖。”可见原来的匡超人相比于现在,就是个乡下不知礼的野小子。他的改变应该与他在省城的经历有关。在省城柴行,日日要与人打交道,练就了他识人说话,场面光光。
匡超人不仅说话讨喜,做事也讨喜;讨文中人物的喜欢,也讨读者的喜欢。匡超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匡超人的父亲中风,躺在床上不能动。为方便父亲出恭,匡超人在床前放一个瓦盆接着,把父亲下半身搬出床外,脚架在一张凳子上,而他则跪在地上,把父亲的两条腿扛在肩上。除了孝顺,匡超人还勤奋。他白天杀猪、磨豆腐去卖,夜里点灯念文章。有一次他读书读到二更天,被夜行的李知县知道,知县非常赏识他,激励他参加考试,后匡超人考中秀才,选为案首(即第一名)。
不久,匡超人的父亲去世,临终前对他说:“功名到底是身外之物,德行是要紧的;我看你在孝弟(同“悌”)上用心,极是难得,却又不可因后来日子略过的顺利些,就添出一肚子里的势利见识来,改变了小时的心事。我死之后,你一满了服,就急急的要寻一头亲事,总要穷人家的儿女,万不可贪图富贵,攀高结贵。”
从父亲的话中可以看出,匡超人能保持纯朴、善良、真诚的品行,与他父亲的教诲是有很大关系的。
匡超人父亲去世后,赏识他的李知县也出了事,为避免牵连,匡超人离开家乡,来到省城。途中他认识了景兰江,又结交了赵需斋、支剑锋、浦墨卿等一批假名士,他跟人参加雅集,学人附庸风雅,渐渐感受到了虚名带来的虚荣。期间,他结交了潘三,又看到了科条法令外的另一个世界。潘三在衙门里当差的,人脉广,脑子活。他带着匡超人挣钱,写假婚书,假造官府印章,伪造公文,安排匡超人替考,什么歪门斜道都干。匡超人一头跌进了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什么样的道理都是新鲜的,什么样的思想都一股脑儿接受,全无个分辨。慢慢地,也越来越无了心肝。
后来,匡超人在李给谏(原来的李知县)的帮助下,选了优贡,入了太学,考取了教习。可怜这位李给谏,还把夫人身边自小养大的外甥女嫁于匡超人为妻。他以为匡超人还是在乐清县时的匡超人,却不知匡超人早已表子里子都换了一遍,满脑子势力见识,哪还有当初的纯朴。
当我读到匡超人隐瞒已婚(曾娶郑老爹之女)的事实,我知道那位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是彻底令人厌了。他变得比景兰江们更虚伪,比潘三更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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