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今天是十六，下午两点多送走了我亲爱的奶奶。陈殓的时候见了奶奶最后一面，她老人家双眼紧闭，神态安详。家人为她擦拭了面部，裹上儿孙们带来的褥子，身边塞满了纸钱，自始至终我都很平静，因为习俗说这个时候不能掉眼泪，要让故去的人安心的走。然而当盖棺的那一瞬间，爸爸说了句：“好了，再阿婆就安息吧”，眼睛就一下子湿润了，大伯更是悲恸的哭出声来。棺椁抬出院门的时候燃起了鞭炮，按照传统，老人故去是喜事，何况奶奶今年已是88岁的高龄了。

      这几天与叔叔婶婶聊天的时候说到奶奶去世前的情景，他们都说奶奶走的没有痛苦，很有尊严。去世的前几天还被外孙带着去拉卜楞寺走了一趟，去自己孙女家看了增孙女，同自己的女儿还有孙女、孙女婿唠了会家常，八卦了一下我的感情生活，临了听了听小孙女和小孙子的声音，最终体面的走了。她生前常说自己要强一辈子，不想到老了拖了儿女的后腿，如果到要去的那一刻，希望自己是没有痛苦，在睡梦中走的。如今也算是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奶奶这一生，前半辈子苦难，后半生苦尽甘来。年轻的时候由于成分问题，被批斗，被邻里欺负，遭受各种不公平的待遇。那时候爷爷在外工作，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操持，为整个家族延续香火，绵延福泽。等到儿女一个个都成家立业后，她也算是熬出头了。从山里走到县上，从县上搬进市上，从市上住进省会城市，再从省会城市走进首都，她也算是村里数得上数的能享清福的老太太。每次她一回老家，就有村里那些相好的老太太跑来向她询问外面的世界。每当说起这个，奶奶脸上抑制不住骄傲的神情。作为一个高龄的农村老太太，她老人家耳聪目明，口齿清晰，会用手机，能听广播，每晚七点半准时收看新闻联播，还时不时的与我们探讨一下电视剧里的剧情，有时候为了追剧，看电视看到晚上十二点。出门散步的时候碰见一个熟人总是能从东加长聊到西家短，如果不提醒她，她能聊到饭点。大学的时候每周末我都会去看她，每次到了回学校的时候总要翻箱倒柜的给我装点吃的让带回去。给她买件小小的东西都会很感动，逢人就要说一遍。刚上班的时候给她充了一百块钱话费，她能念叨好长时间。前两年端午节买的红绳绳也一直带着，洗澡也不肯摘下来。前段时间见到小卖铺有卖的的绵羊油，我就买了一瓶想着放假了拿给她，结果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高亚麟曾在一档节目中说：“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因为你老觉得有一堵墙，挡在你和死神面前，你看不到死神，父母一没，你直面死神。”晚上和爸妈坐着聊天的时候说到了墓地的事情，猛然发觉父母也的确不年轻了，以前没有感受到，那是因为有老人挡在前面，老人一旦故去，我们被迫需要直面死亡。

    我最最亲爱的阿婆啊，就只能送您最后一程了，愿黄泉路上有两人相伴，路的尽头是幸福的终点。

                          ———202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