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臭【the moment1】

一

319宿舍的林一长得高大英俊，篮球打得那叫虎虎生风。每次他在篮球场上打球总能引来大批女生驻足观看，看着他在场上的英姿，惹得诸多女生花痴不已。

更不要提他成绩优异年年拿一等奖学金，还是院学生会主席，可以说在K大这所名牌大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不过他有一个很糟糕的缺点——就是有一双奇臭无比的脚。很多男生年轻气盛，一场运动下来，往往会有浓郁的气味。不过林一这个则是一直就有这个毛病。

据他回忆，他妈妈说他小时候还没有这个问题，自从上了小学之后，脚就开始慢慢臭了起来。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以为男孩子活泼好动脚臭也很正常。孰料随着年纪的增长脚越来越臭，从他的小房间味道可以飘扬到整个房间。最搞笑的一次是，家里门开着，结果整个楼道味都弥漫着一股味道，害得隔壁老太还以为谁家煤气泄漏了，差点报警。他妈不得已带他去看医生，看了几个大医院都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林一只能乖乖地套上厚厚的棉袜穿上运动鞋，即使天再热也不会脱下来。如此勉强度过了中学时代。

二

上大学的第一天，他来到宿舍便坦率地和宿舍各位兄弟交代：我的脚很臭，所以我尽量不脱鞋，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包涵。当时宿舍的老大还很热情地表示：没事，男生么脚臭也挺多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当下林一听后眼睛闪闪发亮，不住感谢老大。

然而一个星期后，319宿舍就无法接受了。舍友没法想象这双脚居然能如此之臭，其实林一也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很谨慎了，每天都穿着厚袜子睡觉。然而臭气依然蔓延整个宿舍。甚至隔壁宿舍都有人隐晦地跟他们宿舍打过招呼了。

某天319 宿舍趁林一不在开集体会议，老大首先发言：“大家对林一怎么看？人是不错，但是这脚……”话音未落，大家都纷纷点头，“要么他出去租房住，要么只有我们出去住了或者换宿舍住，你可别说，他再不走，我可真要申请换宿舍了。”大大咧咧的老二张强说。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四刘毅也点点头，“我家就在市里，这星期我就回家睡觉去，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一旁看书的眼镜兄老三倒是沉默着没说话。“那好吧，等他回来就跟他说。”老大点点头下了决心说。

“碰”大家听到了球落地的声音，吃惊地往门口看去，林一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大家。“不用了，我明天就搬走！”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边走林一的心里慢慢浮现从小到大因为脚臭引起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嘲笑和猜疑，他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做到最好，确实他也一直是父母的骄傲。但是因为脚臭这个缘故，让他一直抬不起头来，更让他不敢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在一起，怕自己会吓到他们。惹得许多女生都纷纷传言他喜欢男的。

三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片寂静的小树林，平时小树林里经常有三五的情侣在这里约会浪漫，然而今天却异常安静，并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树林里。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苦恼这个脚臭的问题？”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林一的思考，他发现不知何时老三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他有点被吓到。老三叫陈是之，林一对他印象不深，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手里经常捧着一本书在那里看着，“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林一有点不满地对老三说道。老三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你有兴趣么？”林一停下了脚步有点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因为我也曾经有过这个问题，后来我就解决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深受困扰。”老三瘦削的身影似乎在微微摇晃，好像风中摇曳的一根芦苇，他竖起一根手指：“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听我说。”

林一觉得这个老三怎么有点神神叨叨的，“其实你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有，比如有的人有狐臭，有的人口气味道很浓烈，而像我们这样的就是脚臭了，传说中的香港脚。”老三停顿了下，林一仿佛能看到他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诡异的笑容，“原因可能你也听医生说过——真菌感染之类的，或者是天生就有的。但其实——这是一种债在人身上的表现。这可能是你的父母或者祖辈欠别人的债，所以那个人就会让你身上留下点印记，这个印记不痛不痒，但是会让你吃不大不小的亏。让你的生活里充满了困扰，从这点来说，也是挺坏的！嘿嘿。”

林一感觉有点好笑，他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然后示意老三也一起坐着，“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知道这原因的？”老三扶了扶黑框眼镜，叹了口气：“我和你一样，小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后来慢慢地发现我有狐臭，一开始味道还很淡，后来进入青春期味道就越来越浓郁 ，看了医生也不好。后来我痛下决心，去医院做了手术，按理来说，做了手术一般就好了，可是我还是有，真的很让人抓狂。当时我已经很失望了，甚至成绩也一落千丈，因为我不想上学不想被同学们取笑我。”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仿佛又陷入了对于过去不幸生活的回忆。

“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呀？”林一好奇地催着老三，老三顿了顿，“我妈也着急，到处帮我找医生，后来有一天奶奶拄着拐杖来找我，她一见我就哭了，连声说对不起我，这是奶奶辈欠下的债却要孙子来偿还。然后拿出一瓶酒说是让我喝下去说喝了就没事了。我妈当然不乐意了，毕竟我还是个学生怎么能随便喝酒呢，但是我奶奶非要我喝下去，说不喝不行，不然我的狐臭永远也好不了。我妈怎么也拗不过奶奶就勉为其难地让我喝了这瓶酒。说也奇怪，我喝了这瓶酒，昏睡了一天醒来就什么狐臭再也没有了。我也重新恢复信心，这不考到了k大来。”老三说完也长舒了一口气。

林一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容易就好了？“那我上哪里去弄这酒呢？”老三扶了扶眼镜，神神秘秘地说：“我就有这个酒，你要尝尝吗？”说毕竟然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小瓶酒，林一定睛一看，瓶身上印着“前缘酒”，老三突然凑上来，离得林一脸很近：“不要犹豫啦，喝下去吧！喝了就跟我一样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还没说完就拿起酒塞子一拔突然以很大的力道硬是把酒往林一的嘴里一灌，林一阻挡不了竟由着他把一瓶酒“咕嘟咕嘟”都灌了下去，还没喝完，他就感觉头一晕居然就昏迷了过去……

四

林一转了转眼睛，醒了过来，他猛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小树林里喝了酒才昏迷过去的，怎么在宿舍自己的床上醒来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发现老大正在下铺边抠脚边打游戏。他问了声：“老三去哪里了？”老大手里游戏不停地随口回答道：“老三给我们去买晚饭了，哎呦我去，林一你睡了一天跟个死猪一样终于醒了啊？还真有点担心你呢！”

林一挠了挠头，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5点18分”他拉开窗帘，窗外一缕夕阳金黄差点迷了他的眼。老三咚地推开门，手里提着三个盒饭：“呦！林一你终于醒了啊，还好给你带了晚饭，快下来吃吧！还是热的呢！”林一揉了揉眼睛，他发现这个站在眼前的老三是个憨厚傻笑的大胖子。“你…你是老三？”“你睡迷糊了吧你，我不是老三哪个是老三？还不快滚下来吃饭？”大胖子边说边抹了把头上的汗“他奶奶的，热死我了。”

林一有点糊涂了，如果说这个胖子是老三，那之前给他喂酒的是谁？正想着，他想到一个事情，他发现着自己穿着拖鞋，他支支吾吾地问老大：“老大，我脚臭不臭？”老大还是保持那个游戏的姿势身体动也不动：“臭啥，我看你真的是把脑壳睡坏了吧！”

林一也发现自己的脚真的不臭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喝酒了，也真的没有臭脚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当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那头传来母亲憔悴的声音：“一啊，你爷爷昨晚走了，赶紧回家吧，临走前还一直惦念着你呢，说自己以前对不起你，不过以后不会了。”

五

林一连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母亲正陪着奶奶办理爷爷的丧事，奶奶仿佛更老了，她颤巍巍地从房间里搬出一堆东西放进火炉里烧掉，林一看到了奶奶拿起一个年轻人的照片，黑框眼镜瘦削的身子，这不是老三吗？

“奶奶，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吗？”林一颤声问，“是啊，他年轻时侯就这样，怎么吃都吃不胖。”奶奶边说边把这张照片扬手扔进了火盆，林一似乎在随风起舞的火焰中看见照片里那个青年人诡异地一笑，照片毕毕剥剥，一会就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