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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2日,农历十月二十,星期六,暖阳寒风。这天张大爷的四个女儿又齐刷刷地聚集在他家门前。大女儿在晒被子,二女儿陪着他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忙活,三女儿在帮他洗衣,小女儿在客厅上沿的厨房张罗午餐了。这在门庭冷落的村五保户敬老院,显得格外热闹非凡,惹得左邻右舍的五保户老人纷纷来凑热闹。
“大妹,你们几姊妹又一起来看幺叔啊?”堂侄老六迎面走来,冲着正在晒被子的大女儿招呼道。
“是的,六哥。这我爹搬过来后,看着精气神儿好不少,多亏六哥在边上嘘寒问暖地照应着!大家都在,中午一起吃个热闹饭啊,小妹正在做了。”大女儿寒暄道。
“哈哈,幺叔搬过来后,我可跟着蹭了不少饭。我们爷俩有时也喝两盅,他可讲理了,有时我做好喊他去吃,他还犟,我只好又上赶子端到他家来。”老六实事求是地说。
老六是张大爷大哥的六儿子,比张大爷小十岁,一米八几,浓眉大眼,纵使现在年逾古稀了,身材依旧挺拔,面部轮廓分明,不难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一等一的大帅哥!
老六年轻时可是村里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队队长,一腔热血、满腹正义。1966年正是婚嫁的年龄,赶上文革初起,每天喊口号、闹运动,老六一个不耐烦,桀骜不顺地偏要把口号反着喊,结果祸从口出,被关押了十年。家人也跟着受尽歧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不得不含恨转嫁他人。十年期满出来,老六已是妥妥的大龄青年,名声已坏,人人避而远之。久而久之,他也自暴自弃,心安理得地打起了光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心想老了不能动弹了,草席裹尸也未尝不可。
老六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了他不仅住起了洋房还吃起了皇粮。两个月前,幺叔张大爷搬过来后,他更有了家的感觉。你看,张大爷儿孙满堂,隔三差五都有人来看望,那也是他的亲人,他也跟着享享天伦之乐,不仅老有所依,还老有所乐了!
说话间,张大爷也放下家什,迎过来跟老六招呼,还从口袋掏烟,一边递给老六一边说:“老六,你几个妹来了,中午咱爷俩喝两盅!”
“喝就喝呗,我就是来蹭幺叔酒的!幺叔,您这一个人,忙活那么多菜干啥?您看您才搬来两个月,这房前屋后被您一锄一锄抡得多光溜,整个秃地换新装,绿油油一片了!”老六老调重弹地劝着。
“哎,这闲着也闲着,活动活动身体还硬朗点儿。这离你幺弟六十岁还有六七年了,我得熬到点,给他地儿占着啊!种点儿菜,一是城里那些孩子回来,喜欢了可以捎带一点儿,我也不能光吃孩子们的啊。吃不完了,上街换两钱,这老了挣不了钱,花钱地方倒是多,能换两钱是两钱。”张大爷唉声叹气道。
“您啊,心里要宽敞点儿,别这个要想那个要顾,一辈子还没操心够啊?像我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实在点儿!”老六继续劝道。
“老六啊,幺叔是没你那个福分哦,你每个月还有七八百元工资,还有米面油料发,幺叔一年到头也算不了几个钱!你那三个弟弟各有各的难,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指望不上。我也不能把压力都落你几个妹妹头上。除了你幺妹,那三个妹妹也是儿孙满堂,老了干不动了,指着孩子们给,又省吃俭用来孝敬我。”张大爷心如明镜,娓娓道来。
“六哥,你来了。看我爹搬这里后,你有空就过来陪他唠唠嗑,相互做个伴儿啊。”二女儿从菜地回来,满脸堆笑地说。
“二妹来了啊,你们可来得勤,我也跟着幺叔沾光,吃吃大锅饭、沾沾烟火气。这平日我们爷俩也每天见,你这也看到了,幺叔比我忙,他都在房前屋后忙,我有时还去街上闲逛一下。”老六回应二女儿。
“六哥,你家有什么要洗的吗?拿来我一起搓掉!”三女儿冲老六喊。
“三妹啊,这跟着幺叔蹭吃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哪还能劳驾你们干私活?六哥都会做,家里清爽干净着了。你们过会儿也去坐坐?”老六连忙推辞道!
“六哥,都是姊妹,有啥需要搭手帮忙你也别客气,这我爹在你边上,有你照应着,我们姐妹睡觉都安稳多了。过去那一刮风下雨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要是打电话没人接,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姊妹几个相互问一下挨个打,如果还是没人接,就得火急火燎跑来看一趟……他又犟,不听劝,嘴巴说破皮,眼泪哭干了,他就固守老宅。这次要不是村干部三邀四请,还使计断了他老宅水电,怕是还要犟。你看看,这才搬出来,老屋就塌了,想想就后怕!这是村干部发慈悲帮我们留了一个活生生的爹啊!”三女儿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三女儿这一哭,一旁的张大爷、大女儿、二女儿和老六也跟着热泪盈眶。可不,张大爷搬出老宅不到一个月,一场小雨,老宅就塌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宅,强撑了几十个春秋,在张大爷有了归宿后,宛如病榻上相依为命的老人看到亲人有了值得托付的归属,安心地撒手而去了。
张大爷得知老宅塌了后,还去那里大哭了大半天,那哭声,有不舍也有后怕和感激!搬出个把月,一场小雨就塌了,春夏那大雨磅礴的日子,它看到屋里吓得夜不能寐、瑟瑟发抖的张大爷,一定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强撑苦熬的吧?
“六哥,来了啊,等下尝我手艺啊。”四女儿听见外面沸沸扬扬,忍不住出来招呼。
“好的,幺妹!你那儿要六哥烧火吗?”老六边走向张大爷客厅边嚷嚷。
“不要不要,六哥,你出去,屋里烟大!做好你们来摆桌吃就好,还有半小时差不多了。”四女儿一边呛得“咳咳咳”,一边把老六往外赶!
张大爷、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和老六,或站或坐,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家长里短。时不时地开怀大笑,那笑声一次次响彻整个敬老院,惹得有些老人或近或远地巴望着。这时,跟张大爷年纪相仿的李大爷端着碗凑过来了。
“哎,这还是老张有福气啊,这么一大群女儿,看看多热闹,哪像我们这些鳏寡孤独,一年到头,除了自己和村委干部,就没别人踏过门槛!”李大爷满眼落寞与羡慕地说。
“李大爷啊,你要不嫌吵,我们姊妹四个等下就去你屋里嚷嚷去,怕是你要觉得闹得慌,一分钟都不肯多留哦!”大女儿一边大声回应,一边给他让座。
“老张了,还是女儿贴心啊,你看看女儿们来了屋里屋外地洗洗晒晒,陪着你聊家常。哪像你那儿孙,哎哟,我那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心想得亏没养儿育女!”李大爷一高兴,嘴就没把门,张大爷和老六拦都拦不住。
“爹,咋回事啊?”二女儿紧张地问老张。
“哎!”张大爷顿时愁容满面、长吁短叹!
“爹,你快说,别怄在心里!”三女儿也急了,催促道。
“哎!”张大爷再次唉声叹气时,已是老泪纵横,只见那沟壑满面的清瘦脸颊上,晶莹的泪水从凹陷的眼眶哗啦啦地滚落,宛如断线的珠子,一双眼睛混浊不堪。张大爷一边用布满皱纹的双手去摸眼泪,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抖抽噎!
“爹,你这是怎么了?”搬椅子出来的大女儿见状,一着急,“哐当”一声把椅子随手丢在了门前,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张大爷跟前,蹲下身给他抹泪。
“李大爷,你这嘴可没把门的!这下你碗里的饭吃起来可香了!”老六对着李大爷疾言厉色道。
“哎哟哟,这我哪知道还瞒着了,我以为四姐妹凑一起来是宽慰张大爷了。我嘴碎,我掌嘴,我走!”李大爷像闯祸的孩子,连忙起身,麻溜一下走了。
“六哥,你给说说,这咋回事啊?”三女儿话锋一转,转问老六。
“是啊,六哥,你给我们姊妹四个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啊?”二女儿紧接着问。
老六看了一眼伤心不已的张大爷,“看幺叔这样是说不出来了,瞒也瞒不住!”老六暗想,正左右为难时,大女儿开口了。
“六哥,你知道啥就跟我们几个说说看,你看我爹现在是说不清楚了。到底什么事?哪天发生的?”大女儿边说边起身。
“幺叔,那我就跟妹妹们说了啊?”老六征询张大爷意见,见张大爷一个劲儿伤心流泪,他便视作默认,开始如怨如诉地一一道来。
“哎,就是这个星期一的事。老大被媳妇和儿子送回来,弟媳妇说幺叔教子无方,老了还做贼,把家里一万元偷了,不知所踪!母子俩不要老大,送回来给幺叔,这跟着幺叔睡了一晚,自己跑了!哎!”
听了老六这一说,二女儿首先就蹦起来了,她深恶痛绝地说:“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大哥好好一个人,被他们虐待成精神病,平时家里钱跟我大哥不沾边,这在城里我们姐妹几个碰到了,见他可怜总给他买些吃的喝的。说他精神病吧,他也清醒,还总惦记着把我们给他买的食物留着带给孙女和儿媳吃。说他正常吧,他那一痴一傻地站在人家摊位前,眼巴巴看着食物就不想挪脚!家里怎么可能让他看到一万元?他怎么可能偷?”
“哎,我在北门加油站都碰到好几回,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买三个麦饼一下就咕噜噜啃光了。这真是作孽,姊妹七个,还数他读书最多,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生。小时候,宝贝得很,我才大他三岁,要我背来托去好几年,村里乡亲都看不下去。这老了老了,一群人还跟着他怄气!这春天还好好的,没两月说疯就疯了?他哪碰得到钱,这真是冤枉人不眨眼!”大女儿满腹憋屈地说。
“就是啊,我大哥多少年都不管钱的!这该不是我老爹搬家前把棺材本敞风了,他们就急不可耐地惦记上了吧?你说说这什么事,这么多些年,他们三个儿子,哪个管过老爹的?二哥小哥还好点儿,这大哥,哪次不是我们女姊妹四个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收割我们带给老爹的礼品。每次老爹还得补贴返程车票!我们看破不说破,那狠女人还没完没了?是我不在这儿,要是我在,她那样撒泼耍赖、污蔑我大哥,我把她脸抓破!”三女儿怒火中烧,越说越上劲儿。
“吃饭了,摆桌吃饭了!”屋里做饭的小女儿对门前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喊了一声没人响应,她一边脱着围裙一边嚷嚷着走出来了。看着门前的景象,她傻眼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刚才还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半小时就画风急转,只见老爹坐在那里老泪纵横,三个姐姐个个面带愠色、六哥也是欲言又止悲伤状。
“这是咋的了?我在屋里忙活,你们在外面悲欢离合了。”小女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着大家嚷嚷着。
大家顿时都一声不响,只听见张大爷的抽噎声在寒风中激荡,格外刺心,宛如一把把小刀不断地戳着每个人的内心。
“好了好了,大家摆桌吃饭了!天冷菜凉得快!”老六打破僵局,率先发声。
大家好像被这句话从悲愤中唤醒,各自起身,随手搬起椅子,张罗着摆桌吃饭。只有张大爷在那里巍然不动。
摆好桌后,大女儿出来扶张大爷进屋,大家在狭小的客厅围坐起来。
“幺妹这手脚可真麻利,眨眼功夫,一大桌菜齐了!”老六继续活跃气氛。
“六哥,给,你开酒吧,陪我老爹喝两盅!”三女儿把酒瓶递给老六。
“老六,幺叔不喝,你自己喝点儿,年纪大了,这一伤心,喝了容易犯事儿!这日子好不好过,舒心不舒心,我都要熬着。你幺弟今年才满53,他那抱养的姑娘,两口子也没好好培养,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上。如果靠不上,老了还得回这来。他们城里那顶楼,老了怎么爬得动了?他那点儿老房子挨着我的老宅,上次也塌了!这抱养了一个女儿,到时政策也不知道咋判,能不能入五保户?我住这里,一是占个地儿,二是有个啥政策,能够及时了解。”张大爷扣起酒杯,拿着筷子,坐在桌前,像个老先生说书一样地娓娓而谈。
“爹了,你这何苦,操心这许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也管不住!”大女儿劝道。
小女儿仍旧像断片一样不知所云,忙活了一上午,她自顾自地率先吃起来了。
老六倒了一杯酒自酌自饮,就收起了酒瓶,既解解酒瘾也不负大家盛情。许是饿了,大家都默契地先吃饭,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饭后,大女儿忙着收拾餐桌,被几个妹妹拦住了。自古便是“长姐如母”,大女儿帮父母挨个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三个妹妹对大姐也是敬爱有加。每次来看张大爷,妹妹们心疼大姐年老体弱,重活脏活都抢着干,总把最轻的留给她。
收拾妥当,大伙又各自搬起椅子来门前晒太阳。不曾想张大爷率先开口了:“那个傻儿啊,你们妈走时就惦记他,他那会儿又是气喘又是心脏病的。身体刚好点儿,又开始怄气。前几年,孩子不成器,离婚还欠一屁股债。每年刚进入腊月,门槛都被人踏破了,都是他老脸抵着,低声下气地到处借新债还旧债。到处打工挣钱,一年到头也只够还利息,一个家可不就他一个撑着?这日子刚好过点儿,咋就说傻就傻了?老婆孩子嫌弃他,千方百计想把他像扔抹布一样扔掉!那老婆心比豺狼虎豹还狠!自己的娘家老娘没人管,兄弟几个不管,姊妹几个不管,她要逞能管,这管就管吧,连自己男人都不要!我教子无方,六十好几的人,怪我教子无方?当年在三峡工程做包工头,如果不是她不贤惠,拖后腿,一家人早都家财万贯,发达了!”
还不待众人开口,张大爷继续说道:“那天啊,他们在屋里撒泼耍赖,一个劲儿地质问一万元藏哪里了。那傻儿一边在地下哭嚎着打滚儿,一边嚷嚷着‘没拿就没拿,打死我也没拿’。左邻右舍都围过来看笑话,我这老脸啊,真没地儿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儿孙满堂来住这五保户敬老院,本来就矮人一截,他们还不消停!这要是你妈在,当时急都急死了!那傻儿啊,挨着我睡了一夜,我一夜没闭眼,他倒是精疲力竭,呼呼大睡了。第二天,趁我不注意,就一溜烟跑了。他身无分文,也不知道怎么回城里的,估计又是哪个熟人看到了,顺路载他一程的!”
“爹,大哥平安到家了就好,要是有事,我们都住那一片,早打电话通知了。大哥也不全疯,他大多数时候都正常得很,有时还找熟人借钱,人家跟着你女婿要债。估计是没吃的,饿得慌,遇见熟人5元10元地借,借完又忘记还或者没钱还。我没跟你讲,都两三个月了,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你女婿要债。说出来吧,又是小钱,但人家做生意的,也都是小本小利。你说他儿女双全、老婆健在,无论你还是我们姊妹也不便插手太多!看到了给一点,看不到就他自己熬。给多了也存不住,转眼又被搜走了!作孽作孽!”二女儿无可奈何地说。
“哎,我以前就愁一个幺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傻儿,三个儿子,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这咋成这样了?老二好点儿,好点儿负担也重,孙子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这以前啊,我怨你们妈不早把我接去,现在若真把我接去了,阴间地府我咋跟她交代啊?”张大爷自顾自地说。
是啊,他可不把三个儿子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吗?且不说小时候,为了帮衬带弟妹,不让大女儿上学;成年后,为了扶持家里,他们把大女儿强留在家挣工分,把人熬成老姑娘。大女儿好不容易成家了,还得从婆家省吃俭用接济娘家。哪个弟弟结婚,都得挑着胆子、拖儿带女地几十里来回,在娘家埋头苦干、做鞋缝衣,忙活个把月!每年青黄不接时,张大爷都把幺儿和幺女送到大女儿家,美其名曰“帮忙带孩子”。凭空多出两张嘴,大女儿夫妻俩一边牙缝里省,一边起早贪黑地忙活。每年农忙,大女儿忙活完自家田地,白天带着弟弟妹妹到处拾碎稻,晚上又加班加点地清理。农忙完了,就把拾来的碎稻给娘家送去。
二女儿,更别说了,当时人家刚分家又是三个娃,日子本来就在血水里摔跤。张大爷二儿子娶媳妇彩礼不够,到已出嫁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家挨个收租,怎奈二女儿拿不出,他怒火中烧,当着一大群人的面,把一个石头扔到二女儿门前的池塘,扬言道:“石头什么时候飘起来,什么时候我再来!”边说边拂袖而去,任凭女儿女婿被人议论纷纷。
三女儿了,当时跟男友谈婚论嫁好几年 ,早都到了婚嫁的年龄,婆家也几次三番地催。可张大爷夫妻因为小儿子比三女儿大,害怕妹妹出嫁了哥哥越发难说亲,硬是不准婚。后来三女儿束手无策,跟男友剑走偏锋,未婚先孕,这才顺利结了婚。可在彩礼上,张大爷也是百般刁难。当着众人面,彩礼样样过秤,让女儿女婿颜面扫地。而且因为未婚先孕,张大爷还怒扇了妻子好几耳光,怪罪她教女无方。
……
一晃妻子过世十七年,政策一年好一年,他荷包一年鼓一年。虽然女儿女婿不计前嫌,外孙们个个孝顺,但儿子孙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灯。说来也奇怪,这儿子跟他一样,个个人高马大、一表人材,读书也比姐妹们多,咋过起日子就不如姐妹们红火了?张大爷百思不得其解!
“爹啊,你知道这个样儿,你更要好好保重身体,多活几年,多守他们几年!你心也放亮敞点儿,大哥现在虽然间歇性痴傻,可是不怄气,有点儿吃点儿,你看他现在气色可比前几年好多了,红光满面的!”三女儿宽慰道。
“是的,爹,我们村有个人,以前就我老屋隔壁的。前些年,他老伴在世,夫妻俩分产又分家,老伴跟小儿,已经死了好几年,她跟大儿。前几年生病,说送医院,不知咋地,风风火火去了,当天就拖回来了,回来停在门板等死,可过了几天还没死。眼看着死不了,她儿媳嫌她脏,指派儿子在屋外做了间铁皮房,她一年四季就住那屋。这还不算,她儿媳还不给她吃饱,每天饿得慌。她每天赶集不是拾荒换钱就在街上跳舞,那些摊主见她可怜,你一口他一口的,把她养得红光满面,看着比我还硬朗了!不怄气,捞点儿吃点儿,也是福气!”大女儿也劝道。
“唉!”
“唉!”
“唉!”
只听张大爷一阵阵长吁短叹……
一晃下午三点了,在女儿们的千叮万嘱和张大爷的唉声叹气中,热闹逐渐消散。张大爷站在门前,望着女儿们离去的背景,久久不肯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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