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日奔驰,可说马不停蹄,直到过午,才到路旁一家小饭铺打尖。
老头吩咐卖饭的汉子有甚么菜肴,将就着弄来下饭,越快越好。那汉子答应着去了。可是过了半天全无动静。我们急着赶路,叫道:“店家,你给快些!”叫了两声,无人答应。娘也叫:“店家,店家……”仍是没有应声。
娘霍地站起,急忙打开包裹,取出金刀,倒提在手,奔向后堂,只见那卖饭的汉子摔在地下,门槛上斜卧着一个妇人,是那汉子的妻子。她探那汉子鼻息,已无呼吸,乎指碰到他嘴唇,尚觉温暖。
见如此我们父子也已抽出长剑,绕着饭铺转了一圈。这家小饭铺独家孤店,靠山而筑,附近是一片松林,并无邻家。我们三人站在店前,远眺四方,不见半点异状。
老头横剑身前,朗声说道:“青城派的朋友,林某在此领死,便请现身相见。”叫了几声,只听得山谷回声:“现身相见,现身相见!”余音袅袅,此外更无声息。三人明知大敌窥视在侧,此处便是他们择定的下手之处,心下虽是惴惴,但知道立即便有了断,反而定下神来。我大声叫道:“我林平之就在这里,你们来杀我啊!臭贼,狗崽子,我料你就是不敢现身!鬼鬼祟祟的,正是江湖上下三滥毛贼的勾当!”
突然之间,竹林中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我眼睛一花,已见身前多了一人。来不及细看,长剑挺出,便是一招“直捣黄龙”,向那人胸口疾刺。
那人侧身避开。我横剑疾削,那人嘿的一声冷笑,绕到我左侧。我左手反拍一掌,回剑刺去。
老头他们各提兵刃,本已抢上,然见我连出数招,剑法井井有条,此番乍逢强敌,竟丝毫不乱,当即都退后两步,见敌人一身青衫,腰间悬剑,一张长脸,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我将辟邪剑法使将开来,横削直击,看起来全是奋不顾身的拼命打法。那人空着双手,只是闪避,并不还招,待我刺出二十余招剑,这才冷笑道:“辟邪剑法,不过如此!”伸指一弹,铮的一声响,我只觉虎口剧痛,连忙后退。老头他俩上前并肩一立,遮住了我。
老头道:“阁下尊姓大名?可是青城派的么?”那人冷笑道:“凭你福威镖局的这点儿玩艺,还不配问我姓名。不过今日是为报仇而来,须得让你知道,不错,老子是青城派的。”
老头剑尖指地,左手搭在右手手背,说道:“在下对松风观余观主好生敬重,每年派遣镖头前赴青城,向来不敢缺了礼数,今年余观主还遣派了四位弟子要到福州来。却不知甚么地方得罪了阁下?”
那青年抬头向天,嘿嘿冷笑,隔了半天才道:“不错,我师父派了四名弟子到福州来,我便是其中之一。”
“那好得很啊,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青年似是不屑置答,又是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我姓于,叫于人豪。”
老头点了点头,道:“‘英雄豪杰,青城四秀’,原来阁下是松风观四大弟子之一,无怪摧心掌的造诣如此高明。杀人不见血,佩服!佩服!于英雄远道来访,林某未曾迎迓,好生失礼。”
结果于人豪说了下酒招子的事情,听的我冷笑。
老头似乎也有些不对,或许内心也在天人作战吧。忽然间眼脸色定下来,他长剑一摆,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好笑,于少侠说笑话了。”
于人豪白眼一翻,傲然道:“我说甚么笑话?”
“久仰余观主武术通神,家教谨严,江湖上无不敬佩。但犬子误杀之人,却是在酒肆之中调戏良家少女的无赖,既为犬子所杀,武功平庸也就可想而知。似这等人,岂能是余观主的公子,却不是于少侠说笑么?”
于人豪脸一沉,一时无言可答。
忽然松林中有人说道:“常言道得好:
双拳难敌四手。在那小酒店之中,林少镖头率领了福威镖局二十四个镖头,突然向我余师弟围攻……”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出来,此人小头小脑,手中摇着一柄折扇(见到折扇,我笑了,四秀中的智),接着说道:“倘若明刀明枪的动手,那也罢了,福威镖局纵然人多,老实说那也无用。可是林少镖头既在我余师弟的酒中下了毒,又放了一十七种喂毒暗器,嘿嘿,这龟儿子,硬是这么狠毒。我们一番好意,前来拜访,可料不到人家会突施暗算哪。”
老头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不敢,区区在下方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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