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那次高中同学聚会上听到他的故事的。
很老土，关于暗恋。
那次酒宴有很多人，不过我都不怎么熟。最后我们高中同寝室的六个人坐在了一起（原本高中是七人间，八张床，空一个床位放箱子之类的物品），有一个室友有事没来。
席间我们这些阔别已久的老同学自然是无话不谈，气氛也很热闹。
混的好的没有刻意炫耀，混的差的也没有自怜自卑，大家都还像高中时那样，开玩笑的开玩笑、吹牛的吹牛、讲荤段子的讲荤段子。
既然是聚会，那话题便不免聊到个人问题上。
老大、老二都已结婚，孩子都有了。
老五、老六虽然没结婚，但女朋友换了好几个，听说老六也打算在年前结婚。
当谈及我这个老三的时候，我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快了、就快了。”
每一位故作高深的“作家”，都没有让人窥探隐私的嗜好。
更何况我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个，而且我现在所处的工作环境中，也接触不到多少单身女性，她们要么已经成家，要么已经有了对象。我总不至于去撬别人墙角吧？况且我也撬不动。
过后，众人的目光就落到了老四身上。
老四是个实在人，虽然为人内向了些，却也不愿破坏了现场的气氛，哪怕很痛，他也只得如实说道：“我也还是单身，光棍儿一条。”
众人也没太在意，聊完后复又继续推杯换盏起来。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结婚早晚，甚至结婚与否都不那么偏执，更不会作为炫耀的资本。
不过老四的语气虽然洒脱，但他的神情，尤其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落寞如何逃的了我的“法眼”，我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对此充满期待。
这也是我的职业病吧，我喜欢搜集生活里遇见的一切刻骨铭心的情感和故事，也对这方面特别敏感，我确信他的心中一定有着一段属于他的刻骨铭心故事，只待着我这个“探险家”去发掘。
一个半小时后，酒宴结束，众人都已转战KTV，只有我和喝的有点大的老四还没离席。
老四一口闷掉了瓶里的最后一大口啤酒，用手掌肆意地摸了一把嘴巴，然后转过身子面向我：“听说你在写小说，不知道对我这个故事有没有兴趣？”
我没有说话，如果原本还有点“猎奇”心理，那现在就只剩下理解和同情了。
“你知道的，我喜欢她，到现在也是。”也不待我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他说的这个“她”我自然知道是谁。
何晓芸，一个美丽娇小的女孩，高一时和我们同班，与老四同桌，高二便分科去到文科火箭班十六班了。
“你们可能觉得我很傻对吧？喜欢一个人十年对方却还不知道。呵呵，真是个白.痴啊…”
我依然没有开口，因为不需要。
他一边随意地摆弄着筷子，一边黯然地望着旁边的窗户。虽然窗户已经被厚重的窗布遮住，但那只能挡住清醒的人，如他这般意识不清、眼神模糊的醉鬼，如何挡的住？他的思绪早已飞奔到那个如梦似幻的岁月里去了。
“你知道吗？其实在高二分班前，她曾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在一个深夜。”
“她说：‘克森，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傻吗，真想撕烂他！”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痛苦，痛苦到他都不愿意承认以前的那个“他”就是他本人。
“你说，我当时要是不犯傻犹豫了那几秒，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除了耳朵以外，哪怕是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是多余的。我继续固守着我的沉默。
“如果没有迟疑那几秒，她就不会误以为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因为怕失了面子才给我回复‘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这样的鬼话！”
“那你是怎么回复的？”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一个女孩，在深夜给一个暗恋她的男孩发短信，还是“你喜欢我吗”这样的暧昧语句，我不知到这算什么，但肯定算不上讨厌。
“我啊，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给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做你的好朋友。’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是挺傻的。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姑且不论晓芸这话是什么意思，单论她的这个举动都可以看出她即使对克森谈不上喜欢，那也是多少有些好感的。要知道，不是所有女孩儿都有勇气去问另一个男生这样敏感的问题的。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便醉倒在餐桌上，他的胸前和臂弯处的白衬衣上沾满了水渍。
后来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分班后的两人因为所在楼层隔得远，所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道是文理有别，还是男女有别。
那么问题来了，晓芸是否也喜欢过科克森呢？只有云知道，还得漂浮地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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