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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医院走廊的尽头，老马正蹲在地上抹着泪一次又一次地拨打着那个被反复拒绝的电话。
终于，在尝试了无数次后，对方有些无可奈何地接听了。
“我求求您，那可是我们家救命钱，求您还给我，好吗？”
老马声音里满是颤抖和沧桑。
“你也知道，这钱不是我们抢的，也不是我们骗的，是你儿子心甘情愿打赏的。再说了，你儿子有18了吧？他已经成年了，应该对自己行为负责。好了，你要是再骚扰我们，我可是要报警了！”
还没等老马继续开口，电话已经挂断。
老马无声哭泣着再次拨打那个已经拨了几十次的号码，这一次，没有挂断，取而代之的是关机。
老马也想过要去直播间或者账号下方评论，可是刚发布就被对方删除。犹如一粒沙子沉入大海，毫无波澜。
老马起身，擦干净眼泪回到病房。
妻子正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梦里还是痛苦不堪。
看到妻子瘦的可见筋骨的身体，老马心中悲痛。不过短短数月，曾经那个笑容灿烂、精神状态极好的妻子就没了踪影。癌细胞犹如附骨之蛆，击退了又很快重生，一点点蚕食着妻子的身体。
老马打了盆温水给妻子擦拭身体。可能是温热的触感惊醒了妻子，她勉强睁开凹陷的双眼，挤出一丝微笑。
“你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呆在家给儿子做饭吗，今天周五，他一会儿就该放学回家了。”
短短一句话，妻子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断喘着粗气。老马轻轻拍打着妻子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平息过来。
“都说了，我这病没必要浪费钱了。生死有命，咱们看开点。”妻子温柔地看着老马，抬手想摸摸那张满是胡茬的脸，“把钱留着，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花钱的地儿多着呢。”
老马将脸凑了过去，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擦。
“你瞧，你不提醒我，我就老忘记刮胡子。是不是扎手了？”老马眼中噙满了泪花。
“等过几天出院了，我给你刮。”妻子笑着，满是不舍。“快回去吧，儿子快放学了，去买点菜，给他做点好吃的。我这儿，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能行。”
老马低下头，任凭眼泪流下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深呼吸一口气，老马重重点点头，“行，我先回去做饭，做完饭再过来。”
出了医院大门，老马扫了一辆单车骑往离家五六公里的临时菜市场。
这里每到下午会有许多附近农民过来卖菜，价格低，菜品还新鲜。
老马从头逛到尾，又从尾逛到头。最终选了几个西红柿和萝卜，还有一颗有些焉巴的大白菜。路过肉摊，割了半斤刀头肉。
老马吝惜地收起一大堆零碎的纸币，反复清数，确认没有付错账。
大白菜是自己的，肉和西红柿、萝卜是妻子跟儿子的，老马算计着。
即使儿子混账，但高考紧要关头营养还是不能少。
路过见派出所的门还开着，老马停了车快步走了进去。
看到警察老马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苦楚，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奔腾而下。
两个老警察静静听着老马的叙述，不时在本上记录着，不愿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包括老马银行账号的打款记录，也都截屏打印出来。
似乎是心中的情绪得到了发泄，老马说完后内心有了片刻的平静。
“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老实说，还有许多家长报案说自家几岁孩子迷恋网络主播，打赏了不少钱的案子。但是...您这情况可能有点不太好办，毕竟您儿子已经成年，是具有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您最好有个心理预期。”
听到警察的答复，老马木然地点点头。
走出派出所，正巧接到老友打来的电话。
“老马，你儿子那事儿我听说了，你先别急，也别告诉嫂子。治疗该花的钱咱话，别耽误！我这儿还有点钱，一会儿就给你打过去！”
“谢谢......”老马哽咽着开口。
“对了，我前几天看新闻也报道了类似事件，我建议你先联系媒体将这事儿曝光，给那个主播造成舆论压力。我估计，这招可能行！”
老马听后，点点头。“我试试！”
回到家里，儿子已经回来，躲在屋里打着游戏看着直播。
老马一看他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一把将耳机摘了扔在桌上。
“你妈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都不忘让我回来给你做饭，说你要高考需要营养！你就是这么对得起你妈的？连她救命的钱都敢拿去打赏！你说、你说，那个女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要你管！”儿子拍桌而起，与老马怒目对视，“她懂我，你们懂吗？我就愿意给她花钱怎么了？”
老马气的一巴掌拍在儿子脸上，“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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