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的妹妹

被“遗弃”的妹妹

今年，我妹妹生了二胎。

外甥满月时，我去看望了她，还是高高的，似乎更瘦，纸片人儿一样。我的眼睛有些发酸，但是我嘴里却说着恭喜，恭喜妹妹又当妈，俩男孩的妈妈。

<1>80年代出生的我们，大概运气不太好的都经历过了“计划生育”的严打期。

我妈在经历了两胎接连是女孩之后，半是自愿半是被迫的把妹妹送了人，送给了当时家境还算优渥的姨妈家。

彼时，初为父母的爸妈被一岁多的我弄得手忙脚乱，家境贫苦加之“要生男孩”的执念，以致无暇顾及姨妈家的妹妹。

我爸终是不忍，隔一段时间就去瞅他的小女儿。

听说，妹妹那时候瘦弱得像只小猫，吸奶嘴吸的小嘴起了一圈水泡；

听说，妹妹得了腮腺炎没得到及时治疗以致后来动了手术；

听说，稍微长大点的妹妹极其爱美，因为嫌弃自己肤色黑就一遍一遍的洗脸，照相时会把头发扎起来；

……

我懂事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有一个妹妹的。两家人也从不避讳这个问题，妹妹小的时候跟我一样称呼我父母为“爸妈”，称呼姨父姨妈为“爹娘”，懂事以后只有“爹娘”，没有“爸妈”。只是，我一直都是妹妹的姐姐。

年少时，我时常去姨妈家。

姨妈家住山上。那时候，天很高很蓝，山也显得特别高大。我们漫山遍野采野花，放羊，猜谜语，共同舔一根冰棒……

我还喜欢每次都给妹妹带小礼物——发卡，玻璃珠，挂坠，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是亲情，亦或是带点赎罪，我总以为，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或者我乖巧一些，父母也许就不会把妹妹送人了。据说，我小时候是出奇得淘气。

<2>其实，妹妹长得很好看，一米七多的个头，浓眉大眼，酷似父亲，且聪明好学。不像我，个头矮小还脑子不大够用。

我俩小学时期应该学习成绩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区别是我每天拼尽了全力学习，她轻轻松松上课放学，然后努力帮家里做家务，割草，放羊。

我一直以为，即便如此，我俩的人生轨迹也会差不多。只是，上初二那年，妹妹的学校搬迁，要搬到我家附近。

我们做好了接纳妹妹回来的准备，哪怕只是在这边上学。结果，妹妹辍学了。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姨妈家，用我不多的学识，极力劝解妹妹继续求学。可是，妹妹始终是一句，我还是觉得打工好。

后来，很多年，我们只是过年去姥姥家才会相见。他们说，妹妹工作很努力，经常加班，只是为了多赚点钱。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又无能无力。

突然有一年，最疼爱妹妹的姨父得了“肝癌”，水灵漂亮的妹妹一下子就变得形销骨立，从此至今再也没有胖过。所幸，妹妹多年的打工所得加上表哥东拼西凑，手术后的姨父至今健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被“遗弃”的妹妹

                    (图一四是妹妹，二三是我)

<3>妹妹结婚后不久，我也嫁人了。巧得是，我们在同一家婚纱店拍的婚纱，然后买的房子竟然也相距不远。

婚后两三年，我们都做了妈妈。我在附近公司做财务，妹妹在工厂车间做工。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约着一起看看孩子，逛逛街。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弥补童年的缺失。

但是，经济颓废，我随老公再次来到济南，背井离乡，远离了父母，也远离了我的小妹。

妹夫也在济南，但是妹妹再老家，她说，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多读书，她出不来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生活的艰辛让我们又一次渐行渐远，我是在妹妹又一次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才知道她又要做妈妈了。我并不反感“二胎政策”，我只是心疼我的妹妹，又多了一份责任和牵挂。

小外甥满月时，我看到那个愈加瘦弱的妹妹，我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也许这就是妹妹选择的幸福。

无论如何，今生我还是很庆幸，有一弟一妹，我不孤单，只是可怜了我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