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落光叶子的树

        冬天，一棵落光叶子的树就足够我看上半天。

        小时候，老屋院子外面是一片不大的树林，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地长着十来棵树。这些树有的是我能叫得上名字的，比如水杉树、柳树，还有几棵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它正确的名字应该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在春天欢笑、在夏日蓬勃生长。

        这片树林给我最深的童年记忆是知了，是夏日午后与几个小伙伴拿着顶端缠绕着蜘蛛网的竹竿，循着那一声声“知了、知了”的叫声寻找的快乐。浓密的树荫下，炽热的阳光透过绿叶丛洒下点点光斑，孩子的笑声和知了的歌声让小树林变成了热烈的海洋。

        有一年的冬天，少年的我站在院子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时，突然天空“扑棱棱”飞过一群鸟儿。我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又将要去向何方，只是抬头看着它们映衬着蓝天的身影，心驰神往。当目光降落，滑过小树林的天空时，我被一棵落光叶子的不知名的大树吸引了——苍蓝的天空下，它褐色的枝干自由伸展着，树干是弯弯曲曲的，枝条也是弯弯曲曲的，但是都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那就是蓝天。它的枝条实在是太美了，一根根地从另一根上向四周蔓延，每一根都有着和别的不一样的弧度，扭扭捏捏地，却又不失优雅大方地伸向天空。这一根朝左，那一根往右；这两根交叉，那两根又交叉……我看得出了神，在院子里待了很久，忽而又跑进屋拿出纸笔，用拙劣的画技开始描绘它美丽、妖娆、迷人的身姿。这一天的冬日暖阳，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足够温暖着我，每当想起时都会获得一段沉静的美好时光。

        这是我关于冬天，关于一棵树最深的记忆。如今，想要找一棵落光叶子的树发会儿呆，好像已经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了。原来，曾经的美好时光在三十年后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变成了奢侈的享受。刹那间，我竟说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