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文化”变得时尚而流行,任何事情或现象,只要一上升到“文化”的层面,立即高大上起来。至少在语词的范畴上是这样。当然,从广义或传统的定义——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富的总和来看,的确是无比正确,不论是经济发展、政治建设,还是宗教信仰、人文艺术甚至吃喝拉撒睡,哪样不是文化或是充满文化的意味呢?
《易经》贲卦彖辞曰:“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大概是“文化”一词的源起了。而与我们今天常常所说的“文化”比较接近的,应该是狭义的文化概念,即“文化就是在历史上一定的物质生产方式基础上发生和发展的社会精神生活形式的总和。”
故宫博物院那么,到底怎样才算“文化”呢?这的确很难精准定义。正如很难给人下一个非常确切的定义一样——据说一位比较正统的哲学家想通过下定义的方法来把握“人”这一抽象概念:人是两足走路、身上无毛、能进行理性思维的动物。另一位哲学家机智地从反面质问:那么,精神(思维)错乱者应该是什么?他们不是人吗?第一位哲学家发现了自己定义的漏洞,便改口说:人是两足走路、身上无毛、能进行思维的动物。反对者又说:那么死人应该是什么?他们不是人吗?第一位哲学家不得不再“后退一步”说:人是两足走路、身上无毛的动物。反对者当即抓来一只鸡,将其身上的毛拔个干净,往第一位哲学家面前一放:“先生,这就是你所说的人吗?我给你带来了。”
大自然中的黑猩猩群族在一般意义上,我们所说的“文化”大都是指狭义的文化。这种群族社会现象与群族内在精神既有,传承、创造、发展(总和)上的“文化”,一方面应该超越了“人”或“人类”的范畴,而包括一切智慧群族,比如猩猩、狼甚至蜜蜂,等等。当然,这个“智慧群族”的定义就像如何定义“人”一样困难乃至歧义丛生。但它们的群族结构、等级、行为模式及其传承应该算是很“文化”的。所以,李二和在《舟船的起源》中说,“文化本不属于人类所独有,我们应该以更开放和更宽容的态度解读文化。文化是生命衍生的所谓具有人文意味的现象,它是与生俱来的。许多生命的言语或行为都有着先天的文化属性,我们也许以示高贵而只愿意称它为本能。”这可以理解为狭义文化定义上的“广义概念”,或者说是狭义文化的一种延展,而且与我们平常所表述的“文化”没有冲突。
另一方面,文化不等于知识。界定这两个概念应该比较容易,但在理解上却不那么容易——如果一旦涉及到人的话更是如此(在此我们不讨论没文化没知识之类的现象)。一是有文化没知识。熟知社会礼仪、承续人文掌故的一些农家老人,儒雅豁达,如其灰瓦粉墙之下的几竿素竹、一丛玫瑰,即使老人大字不识几个,更不懂什么人工智能或CPU之类,但他应该算是有文化的而且具有敏锐的“文化本能”或不自知的审美情趣。二是有知识没文化。诸如那些把人文古迹拆掉卖地或者认为唐宋石刻还不如现代机雕精美的高学历、高才华之流应该属于此列——这是一种较为普遍的人文精神缺失的现代流行病。三是有文化有知识。既有深厚的文化素养,又有丰富的现代知识;即懂得建设发展和市场经济,又独具社会责任感和人文情怀,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有文化或有文化的人!
如同太极图的量子纠缠不管你说文化是一种操守还是一种精神成果,但它确实应该是一个民族的根基和灵魂之所在——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文化,那一个民族就消亡了或者是被同化为别的(民族)文化了,即使其生理学意义上的DNA还继续存在和传承接续。文化的作用和意义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但文化往往又不像物化建筑以及工商税收、GDP之类的东西可直接呈现出来或给人以形象直观的感知。所以,也就出现了一种独特的社会世象:在主抓经济建设时,一切以项目、“形象”为主,文化最多退却为一种背景或映衬,甚至为了“建设、发展”而在大肆折毁一些老旧历史文化建筑的同时,又倾力打造大量仿古人文景观或给“历史”披上光怪陆离的时尚彩装,让人叹为观止。而一旦转岗到非一线非经济岗位时,则大谈文化及其重要性,做出林林总总“行为艺术”式的“文化”壮举。山东阳谷、临清和安徽黄山三地争相抢夺虚构负面人物西门庆出生地闹剧则已不是有没有文化的问题了,而是TTM有“文化”了!
在建立文化自信的当下,妄自菲薄者有之,高文大德者有之,而最能迷惑人的却是把半壶水摇出珠落玉盘之声者。传奇历史、虚构文化是为“创新”,抱残守缺、迎合世俗乃是“正统”,自有一番热闹和自诩“文人”者的激情演绎。而真正的文化或文化人呢,并非如“成功者”所说的寂寂然于象牙塔中或者曲高和寡,只是在抛却名利、传承文脉于市俗纷争之外,缺少了一种吸引眼球之噱头和闹热。潜心于此者几何?
“一个叫春的城市”已让人忍俊不禁,而那些快餐式的所谓“文化”即使已一地鸡毛,却还趋之若鹜者众。
看来我还是少谈点文化,真正静下心来多识两个字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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