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公司的实习暂时告一段落,我回到学校开始准备论文。早上11点,我睡眼迷离地刷着手机,突然jacky发来一条微信:
起名的提案终于过啦!
我深深舒了口气,不仅为jacky终于逃脱苦海重获新生而欣慰,也为自己十余天的煎熬能够修成正果而庆幸。
那是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十点钟马不停蹄地来到单位,此时办公室内人头寥寥,我们带着在洗澡,做梦和挤地铁时想出来的创意,开始第一轮头脑风暴。每两小时碰一次,头脑争分夺秒地高速运转,容不得半点懈怠。约莫到晚上十点,总结完当日的工作,实习生带着新的思路奔向末班地铁,而jacky还要待在办公室内,为开辟新的疆土挑灯夜战。
最后通过的品牌名和产品名,加起来不过四个字,但我们想出来的名字,却有将近两千个。A1的白纸密密麻麻写了二十张,堆在办公桌上甚为壮观。而期间经历最大的挫折,并非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煎熬,而是客户频繁修改方向时的绝望。当我们在一条道路上披荆斩棘,即将冲破黑暗迎接曙光时,客户却指着另一条路,轻描淡写地说到:“这才是你们应该全力以赴的方向。”那种千辛万苦都付诸东流的凄苦,和被戏耍于鼓掌间的无奈,几乎冲垮了我们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我和另外一位实习生,从未见到过如此惨绝人寰的阵势。我俩的抱怨声接二连三,在深深同情自己的同时,妥协和放弃的念头也应运而生;
“就这样吧,咱们已经尽力了。”
“有那么多还不错的名字,直接甩给他们得了。”
“真的想不出了,我想回家!”
曾经有段时间,我俩精神萎靡,仿佛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成功与否就看天命了。jacky仿佛看出了些许端倪,抱着一大堆零食来到我俩身边:“给你们看篇文章,戛纳金奖得主写的。”
“两天后,我们作为金奖获得者,去戛纳创意学院做分享。一个听众问我们,这个创意的产生过程是怎样的。我不假思索地用到了“Creative God”这个词,我回答他说创意之神觉得对我们的折磨够了,最终决定把这个创意赐给我们。它可以出现,也可以不出现,创意之神可以把它给我们,也可以拿走送给其他国家的选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我们当时因为痛苦而妥协,没到最后一刻就停止思考,姑且应付,那创意之神永远不会眷顾我们。”
一股激流贯穿我的全身,而满腔的羞愧感,则将懈怠与困乏驱逐出境。我为什么要做广告?如果不想出完美的创意,做广告又有什么意义?自己都难说优秀的创意,如何打动客户和消费者?几个巨大的问号纷至沓来,却为我甭临崩溃的内心注入一颗强心剂。如果我继续同情自己的苦难遭遇,继续被自己的“努力”而感动,摆出一番得过且过,听天由命的姿态,对更高的追求充耳不闻,那只会原地踏步甚至每况愈下。显然,那与我的职业态度背道而驰。
我想起了《挪威的森林》中永泽说的那句话: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当我们回顾自己平淡无奇的一生,唏嘘那些自己都不堪入目的作品,也许会感叹,自己缺少的就是那一点点狠劲,即便山穷水尽也不停止挖掘,即便脑汁绞尽也不放弃思考的狠劲。当冷酷无情的死板规则,和龇牙咧嘴的丑恶嘴脸,动摇了我们对完美的追求,我们往往会同情自己的苦难经历,被业已遭受的煎熬所感动,逐步降低对创意的追求,将“及格”作为交差的标准。而事实往往是,出街的作品毫无亮点,遭人诟病,离及格线都相去甚远,而那个光芒四射的广告梦,则被自己的软弱和妥协亲手撕碎。
“所以,既然割舍不下创意火花迸发时触电般的狂喜,既然恐惧与痛苦始终与这份工作共生,那不如与之达成和解,理解这种感受是一种常态,坦然接受,让它对思维的激发最大化,对身心的影响最小化。然后,做好自己那部分的工作,认真的,好好做,不要选择容易的、妥协的那条路,其余的,交给创意之神。”
而也许,就像陈绍团说的那样:“如果神存在,那一定就是你自己。”只要你永远不同情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角玩命压榨,那个石破天惊的创意,终将会由你亲手缔造。而此刻的你,就是浴火重生的创意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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