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她，将近古稀之年，头发已经花白。瘦瘦的脸颊上布满了皱纹，牙齿也已脱落得所剩无几。相貌平平，穿着普通，标准的一位农村老奶奶模样。
她没有学问，长得不体面，家里又穷。再加上她喜欢吓唬小孩子，和街上的那些老大爷或闲人开玩笑，甚至骂着玩。日子久了，街里街坊都知道她这个样子。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老奶奶和她一起坐着唠家常。她就总是一个人站在街上，或者和那些老头子待在一块，看到这样的画面总让人觉得酸酸的。前者尽是孤寂落寞，后者则显得那样不合时宜。
有时候，我在家里就能听到她和别人在街上斗嘴。听见她被激怒的声音，我在心里既恨那些欺负她的人，又责怪她为何这么傻。明知自己说也说不过骂也骂不过，为何还要搭理那些人。
在旁人看来，她就是一位傻婆婆，一位缺心眼的傻婆婆。而在我看来，她是一位让人忍不住心疼、产生怜悯之心的“傻婆婆”。
这个社会是不喜欢那些疯子和傻子的。即便不是真的疯傻痴呆，只是在说话和做事上不合常人或有点缺心眼，都会受到排斥或孤立。有谁会真诚地接纳他们，以礼相待呢？人们向来是附和权贵，藐视卑微。对此我们似乎并不能苛求什么，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虽然巴结讨好有钱人也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但起码和他们在一起会更有面子、有排场，和卑微的人在一起则会有相反的感受。
不知道是自己比较善良，还是因为自己家里也不富有，遇到那些世俗所看不起的人我总会多几分同情。就像上面提到的那位奶奶，我对她是没有什么歧视的。不仅因为她是我的奶奶（有亲戚，但不是亲奶奶），更是因为她是一个“人”。不管她有没有文化，有没有钱，她都是值得尊重的。
虽然别人会觉得她很傻，甚至连她自己也说自己傻，但其实她一点也不傻。
她知道谁不讨厌她，谁不喜欢她。那些不喜欢和她玩的人，她也不会死乞白赖地凑上去。那些不讨厌她的人，她反而会经常去串门。
我不记得以前她是否经常来我家串门，但是在今年这个暑假里，她倒是经常来我家。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当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会慢悠悠地掀开门帘，走进我家客厅。然后开口第一句一定是：恁（河南方言，同“你”或“你们”）才吃饭啊？我们就会说，是啊。问她中午吃的什么饭，她总会说吃了点馍喝了点水，然后我们一家人就会无可奈何地哈哈一笑。她儿子在厂里上班，中午一般不回家，所以就剩她一个人，她做饭就不会正经做，只是随便吃点什么迁就一下。我们常劝她，要做点饭吃，不然这样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可事实证明，我们的劝告是无济于事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吃馍喝水，照常来我家，只不过我们吃饭或吃水果的时候会和她分享一下。
我也是今年才发现，她的记忆已经严重退化了。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得了老年痴呆，后来发现她还认得人，并没有忘记别人的名字。只是刚说过的话会再重复一遍，比如，刚问过你啥时候来家了，过一会儿看见你，还会再问同样的问题。对此，我只能含笑应答。
可话又说回来，有时候她问的话我真的不想回答。因为她几乎天天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比如，你妈妈呢？她还没下班吗？现在几点了？正做饭呢？等等诸如此类。刚开始我还会好声好气地回答，时间一久我也会有些不耐烦，就机械地应付一下。过后我也会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啊？其实，像她这个年龄的老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说不出令人感到新奇的话语，只能唠叨一些家常问题。我奶奶也是这样子的，但我似乎不会对她感到厌烦。看来，我还是不够温柔和耐心。
希望每一位老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