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春风吹到基层的第一年秋天,黑蛋哥高中毕业了,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地。更鉴于对传统管理制度的挑战,公社领导对现有的基层领导班子实行彻底改革:
大队领导:只留一个村支书,副书记和一个兼职计划生育管理员。
生产队:一个队长和一个会计
精兵简政,各负其责,有了自己的土地,曾经的社员们劳动积极性空前高涨,虽然只是“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的小农意识,但是农民的自主权增加了,根据自己的意愿种植农作物和处理农产品,家庭富裕劳动力可以外出就业,另谋生路,经济一下子盘活了。
我们所在的生产队更换成了年轻的队长,同时也免去了老会计的职务,鉴于黑蛋哥特殊身份,还鉴于他的珠算能力,黑蛋哥接替了生产队的会计。为了工作方便他搬到生产队办公室居住和办公,另一间房子里居住着驻队干部老童,老式的一明两暗的房子,中间是个大厅,东西各有一个套间,老童住东间,黑蛋哥住西间,俨然婆媳那样的居住模式。门口是个简易的厨房,平时两个人就在那里生火做饭。
黑蛋哥任会计后,也有一份土地要经营,虽然农活上帮不上我什么忙,但是我心里有了底气。黑蛋哥有许多藏书,但他嗜书如命,不肯轻易借给别人,除非遇到特别爱书的人。谁借他的书,他就在一块小黑板上写上借书信息;
借书人:###
日期:某年某月某日
书名:《……》
想要继续借书,必须先归还,然后才能继续借,否则,不客气,这样保证借出去的书都能如期归还。
我从黑蛋哥那里借的第一本书是《高玉宝》,刚学了课文《半夜鸡叫》,再看《高玉宝》,把整个故事情节串联起来,让我对小说有了初步的认识,比小画书有意思多了,更激发了我阅读小说的兴趣。说真的黑蛋哥是个不错的指导老师,按顺序借书给我,那一段时间先后读了;
《杨家将》
《岳飞传》
《山村女教师》
……
还有一部分反映时代的伤痕文学。
黑蛋哥的藏书拉开了我再次阅读的序幕,实现了从小画书——故事书的转变。
我有了好书总是第一时间分享给我的好朋友花朵,她是我那段生活中最好的朋友。花朵虽然不是生活的弃儿,但是境遇也差不多。她的父亲是个国家干部,母亲是凭借媒妁之言嫁过来的,不受丈夫的喜爱,勉强生了哥哥和花朵,父亲就因为腰椎疾病过世了,那个时候哥哥三岁,花朵只有半岁。爷爷奶奶和姑姑们本来就嫌弃这个儿媳妇,便想尽各种办法逼迫花朵的母亲带着花朵改嫁,留下哥哥。虽然花朵的母亲老实,但是为母则刚,怎么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于是毅然决然地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孩子!
爷爷是个老中医,行医多年,颇有积蓄,但是他的钱只花给男孙,也就是花朵的哥哥,从来不会给花朵买一点点东西,甚至不让花朵到他们家去,尽管住房是前后邻居。好在哥哥懂事,爷爷给了好吃的,哥哥总是偷偷藏一些带给妹妹。花朵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心理多少有点扭曲,她不同于同龄的女孩子,天天疯玩,她喜欢看书,而且衣服任何时候都非常整齐,尽管只是母亲纺织的家织布,必须每天干干净净的。我们这两个同命相怜的两个女孩子经常躲在一起交换书籍,说点悄悄话,开心不已。
暑假过后,我顺利升入了五年级,同时遇到了我一生中的恩师——张克明老师和张先武老师。这两个老师对我既包容又严格,一心想把我培养到重点初中去。
有一天上午张奶的一个亲戚过世了,按照习俗,晚辈们要过去吊丧,我只好和别人一起去吊丧,就耽误了上午两节数学课,中午放学时,数学老师张先武建议我留下,把耽误的数学课补回来。在教室讲桌上,张老师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解,我一边懵懂地听课,一对一讲解我还有点不习惯。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张老师把两节课的内容压缩在三十分钟里,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精力集中,上完课,我分明看到了张老师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感动之余还有那份欣慰——我遇到了负责任的老师。
虽然平时干农活时像个成年人,又苦又累,业余时间又爱看书,但是我那个时候同龄人该有的活泼,玩性和调皮一样也不少,翻墙,上树,爬高上低样样不少,地沟里烤红薯,烧麦穗是常事。我们五年级的教室在最西头,教室西墙和学校围墙成为一体,围墙外面就是快要成熟的麦子地。每到这个季节,调皮的学生总是在放学后拔麦穗搞烧烤,而且技术相当娴熟,满手满脸黑黢黢的,依然开心不已。
有一天课间,也不知道那一根神经搭错了线,我跟同学商量好,我翻墙拔麦子,同学在里面接应。我快速翻墙出去,麻利娴熟地拔了一把麦子并用麦秆绑好,先把麦穗扔进来,紧接着快速翻墙进来。悲催的是接麦穗的不是事先约好的同学,而是我的语文老师张克明——张老师提前几分钟到教室门口,给我接应的同学知趣地回到教室,我的麦穗精准地砸在了张老师头上。
我以为少不了一顿批评,谁知道张老师把麦穗放在教室外的窗台上,若无其事地开始上课。张老师的沉默让我很不适应,也很忐忑,当时心里想,会不会下课以后再算账?平静地上完这一节语文课,张老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走出教室,那把麦穗孤零零地躺在窗台上——从此以后翻墙的习惯彻底改掉了,不用问我为什么!
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黑蛋哥的归来,不但为我提供了很多可读的书籍,给我精神支柱,同时也是我的靠山,有他在,我不怕有干不了的农活,更不怕被别人欺负,因为我不再是孤军奋战,我有靠山——结结实实的靠山!
迎接我的新生活又是什么样的状况呢?值得期待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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