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名:乘凉
你仔细听小朋友讲话,你就会回到童年,穿越时空。你跟小朋友呆在一块,时间久了,你就会感到自己又生活在了童年的世界。
我觉得过去的一件事,跟过去的一个梦没有区别。把过去某天的一个事看成过去某天做的一个梦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我爷爷九五年死的时候,我才两岁,我只记得我坐在我家的一个红砖做的大楼房里吃饭,我家有很多很多的房子,因为我爷爷留下了大量田地和泥瓦房,但是红砖房只有一个。我记得在红砖房的二楼,我坐在高高的长木板凳上有人给我喂饭,问我吃不吃肥肉,身边的人忙忙碌碌,走来走去,我见不到爸爸妈妈,他们忙的没时间喂我吃饭。我用力吃完了一块肥肉。我爷爷的丧事就办完了。因为其余的我没有任何记忆了。
在我爷爷留下的这么多座泥瓦房下,我却只有一个叔叔,他是一个轻微的精神病人。其实在我看来他并没有精神病,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偶尔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会自言自语大声的说话,话里的内容则多半是些中华民国的事情,这也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内容中的内容经常是:蒋介石跟他关系有多么多么好,某某某请他去当中共中央副主席……。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靠近他,跟他说话,或者有什么声音打断他的胡话,他就会立刻恢复一切正常,正常的跟来人对话。经常说胡话就是他仅仅不正常的地方,但我从小不在乎他的这些胡话,所以觉得他很正常。小时候还觉得好好玩,稍微长大一点后,我不但觉得好玩,而且还逗他玩。等我再长大一点之后,我就终于很痛心了。每当他这样的时候,我就很伤心。因为我能大概想得到,他说的这些内容是在那个年代的劳苦生活中,仅有的一丝丝想象。是从老电影或者其他地方听到的素材作为的想象。
我奶奶九九年死的时候,我读二年级。因为年龄大了一点点,所以我现在能有两个记忆。一个记忆是:有一天中午回家吃午饭,走进院子路过石榴树,就看到妈妈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来回的走,走的很慢,但一脸茫然,非常的茫然。我问妈妈,你在干嘛,她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然后叫我自己过去吃饭。我走进屋子的正堂,跨过石门槛的时候发现奶奶躺在门槛右边的泥地板上,垫着草席盖着被子,我走的这么近我却发现她不会动,周围没有人。现在想想大概是爸爸出去找人帮忙了,姐姐还没放学,所以周围没有人。我看了一会儿躺着的奶奶,好像知道了她是死了。我虽然不敢去动她,但那个时候我对死还没有概念,不是很怕,但是很心里着急,我着急是因为我觉得妈妈很着急,然后预感妈妈遇到某些困难,某些我不懂的东西。
第二个记忆就又是吃饭,在某一天,我就突然出现在我们村子的村长的大屋子里的大堂里,里面全是吃饭的人,走的走,坐的坐,喊的喊,喝的喝。在我看来是乱哄哄,在别人看来应该是热热闹闹吧。我那时候没有近视眼所以视力非常的好,我找到我大舅,应该说是我发现了我大舅,因为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完全搞不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我妈妈的娘家距离我家是在另外一个大队,虽然是同一个乡,但是他们都住在翻几座山之后的地方,要坐车才能去。关键是,我大舅平时都是在他们住的地方等着我跟爸妈还有姐姐过去,以往都是我们突然出现在他们村,然后吓得他们那边的表姐妹们又惊又喜,大喊大叫,表姐妹们会一边往我外婆屋里头走,一边喊叫着去报告我外婆我们来啦,然后也是乱哄哄,因为我大舅家有我的五个表姐妹,我们一到那就是七个小孩,很是热闹。
所以在我六岁时的经验里面,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村。
我一眼认出我大舅的脸,我就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去喊“大舅”,大堂里放满大木桌,四条很高的板凳围着每一个大木桌,一条板凳坐两三个人。他正在跟身边的人大口吃饭大口喝酒,正在说着话,我搞不懂大人们怎么要说这么多的话,我就走到他身边站定,我一到他身边他就看到我了。因为那时候的老屋子是泥巴做的地面,泥巴地面不太平,所以我还没站稳他就说话了,他停住喝酒,开口对我说: 吃东西吗?,吃不吃呀?,紧接着旁边又有一个小声音,小声音问我:过来吗?,吃酒吗?,哈哈哈?。然后有个更小的声音就说:人家这么小,不要去逗他,别带坏了小孩。周围的人看着我,然后笑着说话,笑着喝酒,我心里很生气他们这么看着我,我这时候站稳了,但是我刚刚站稳他就又拉我到高板凳上坐着,不许我乱动。后来有一个人问我敢不敢喝酒,我就闻到了酒味,然后好像有一团火带着酒味靠近我,我还没喝到这团火,有个碗就从我面前很快的走了。
后来他又说了,他说:你妈妈在哪,去吧,去找你妈妈。我大舅为人豪爽,喜欢喝酒,但是很正直善良,做事干干脆脆。大舅叫我走,我没有怪他,但是他不让我喝到那团火,我有点生气。我突然看到他右脚的鞋带松了,两根鞋带一长一短的躺在地上。我咬着嘴巴笑眯眯的一边走一边看着他的鞋带,我想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要是能摔一跤就好看了。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小名,我就跟着那个声音走了。又或许他是在给我吃了几口酒再说的后面的话,我反正不记得了。
我五岁的时候做过一个噩梦,梦里我孤身出现在我们村后面的大山的谷底,站在峡谷底面,突然周围涨水,一切就变成油和水波的混合物,我看到的尽是油花和浪花,各种各样的波纹遮住我的眼睛,我只能看到非常油腻的画面里有一片茶子树,但是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感到好难受。半夜吓得我大喊大叫,我爸爸妈妈很焦急,他们把我放来放去,我才得以睡着。因为我睡在不同的位置就做不一样的梦,但是每个梦里面都有一大片茶子树。我记得自己梦里面的茶子树上浮着一片厚厚的油,周围的水不停的上涨,水淹没了我的全身,茶子树盖住了我的眼睛,万分恐惧,我醒来全身是汗,其余的也不记得了。
我还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跟大舅坐在大凳子上吃饭。大舅一边喝酒一边问我话,我一边吃美味的菜一边问他话。他问我要不要喝一滴酒,我说要。然后我问他酒的味道怎么样,他举起一碗酒凑到我嘴边给我喝,我慢慢的闻到了酒味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浓烈,碗里的酒好像一团火,当碗碰到嘴巴的时候,他就把酒拐个弯送去他嘴里去了。最后妈妈过来把我带走了,大舅笑嘻嘻的看着我走,他脸上的笑容因为酒的缘故,混合黑色皮肤显得又黑又红,难以形容,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了他右脚穿的解放鞋的鞋带松了,梦里的大舅和酒的味道一点也没错,跟真的一模一样,梦里的那两根鞋带长短也丝毫不减。妈妈看到我在这里要跟大舅喝酒,她一脸的严肃。我就一边走一边心里在说话:反正跟你们谁走都一样,你们是大人,我的心里面只想着酒跟鞋带。大概这个时候就醒了,妈妈叫我去上学,我家房间窗户下面的对面三十米处有一条小泥路,直出村口,因为透过窗户她听到了斜对面泥巴弯路上的脚步声,那是路过的上小学的小孩子,他们一群群的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然后我就去上学了,走到泥路上的时候,我睡眼惺忪,脚步东倒西歪,迷迷糊糊的摔在了泥路边的鱼塘里。后面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妈妈又叫我去上学,因为窗户斜下面的泥弯路上有后村的小孩子在说说笑笑的往前村小学走去。他们的声音又像闹钟一样叫醒了我的梦。
后来我问我妈妈,我昨天是不是去上学然后掉到鱼塘里去了,她说昨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不用上课,你跟姐姐去后山釆竹笋去了,你忘了吗?。你们还在爷爷坟前的茶子林里釆到三个大大的天蓝菇呢?
其实我爷爷下葬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站在茶子树下看不懂周围一切的一切,所以我对当时的事情记忆模糊。可是当时的那一份恐惧,在梦里面却强烈的表现了出来。过去的事和过去的梦,零零碎碎,不能尽皆完整,但那都是脑海里最真实的记忆,所以无所谓真实或者梦境。梦里梦外,相互补充,别无其他。
再后来我反反复复问我大舅,我才知道,原来那天端酒给我喝的那个人不是我大舅,而是我叔叔。酒没有给我喝,只是逗我玩,可是我在梦里却把这个人替换成了我大舅。原因是:我叔叔是经常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他陪伴着我长大,他在或者不在不能立刻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他当时没有让我记住他,在梦里我就把这件事记错了,算在了我大舅头上。穿解放鞋的人是我叔叔,当年我爷爷死的时候,给我喂饭问我吃不吃肥肉的也是他,他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可我到现在还是后悔当时没有告诉他鞋带松了,不知道那天他有没有摔过一跤。
2018-9.19。终于一口气写完了。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我是业余的,请大家不要见笑。(写过几本小说,但是第一次发出来。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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