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寒听到父亲这句话停下了筷子,父亲的这句话里有几层意思?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父亲。
乔沐阳的表情很平静,他边夹着菜边看向乔远寒又问了句:“姜寒云怎么样?”
乔远寒笑了笑:“姜寒云工作很努力。我是调度,她是操作工。”
“哦,你和姜寒云只是同事?”乔沐阳看出了儿子有心事,他今天回来表现的有些反常。他感觉到远寒在遮掩着什么,儿子竟和自己如此疏离。他低下头吃饭再也没有问什么。这是他和远寒这些年生活中最真实的画面。他们父子虽在一室之内,心中却有着各自的天涯。
乔沐阳和乔远寒一起收拾完碗筷是晚上的七点半:“爸,你早点休息,我再看会儿书,后天厂里要考试。”
“远寒,你听,下雪的声音真好听。雪不似雨喧嚣,它细微到人必须用心去聆听,听着雪落的声音仿佛听到了经年岁月,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乔沐阳握住乔远寒的手走到了凉台。
“雪落即成诗,这样的夜晚适合燃一支红烛,倚窗听雪。”乔远寒有些不适应父亲突然的慈爱。
“李义山《夜雨寄北》里,听夜雨,剪红烛温馨而浪漫。你的燃红烛,倚窗听雪难免有些寒凉。远寒,你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乔沐阳看着儿子:“我和范美娟都不是合格的父母,你应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乔远寒迟疑了一会儿:“爸,我刚工作不久,看缘分吧。”他听出来父亲的弦外之意。
“缘分?这两个字是人们面对人生无常,自我安慰的措辞!”乔沐阳叹息了一声:“你可是第一次主动在我面前提女孩子的名字。你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他在确切地告诉远寒,他可以追求寒云。
乔沐阳注视着乔远寒的侧脸,这是一张多么完美的男子面孔。远寒的五官秀美却不失男子的棱角。他又想姜寒云是不是和佩文长得相像呢?
乔沐阳和乔远寒站在凉台上听西北风掠过树枝的声音,听雪从树枝上簌簌落下的声音。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他们父子异口同声地说,说完他们相视而笑。他们看似疏离却是彼此最好的知己。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乔远寒就起了床,外面的雪依然下得纷纷扬扬。他悄悄地看了看父亲卧室,父亲还睡着。他从小习惯了站在父亲卧室外看。虽然父亲不会拽着自己去上学;虽然父亲经常缺席自己的家长会,但他只要回家看到父亲,就会觉得心安。
乔远寒冒着雪去了菜市场。父亲的腿逢着天阴雨雪就痛,他便给父亲买了一周的菜。
乔远寒和父亲吃过中午饭后才准备回厂里,他还要准备第二天的调度考核。他走时,乔沐阳坚持把他送到了车站。
“爸,你回去吧。有事你给我打传呼。”乔远寒上了车和父亲再见,他的心底深深的失落。父亲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是他十几年来握在掌心里的暖。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互相揣摩彼此的心事,他们是彼此心灵里的慰藉。
乔远寒坐到西街下车,雪已没到了人的脚踝,路上的车像排着队行走的蚂蚁。法国梧桐刻意把树枝上的雪抖落,时而有簌簌的声音。西北风转着圈把树枝上的雪和空中的雪搅在一起往人身上抛。此时,雪较昨日稀疏了许多。
乔远寒走到厂门口,厂门口围着一群人。年轻的工人身上穿着军用棉衣,这是厂里给工人们发的上夜班穿的工服。男人们把棉大衣紧紧裹在身上,手互相交叉着伸在袖口里。女人们挤眉弄眼,意味深长地笑。
最外层站着的小伙子不停地跳着往里圈看,一不小心摔了个仰面朝天又迅速爬起来。他顾不上拍身上的雪,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喊着:“姜寒云,你要是做我的女朋友,你想把金明咋样收拾,我就给你把他咋样收拾。”他冲着里圈喊。
乔远寒挤到了人群最前面。他看见姜寒云拦着管工金明:“你今天必须去见我姐。”
“你想约我就直说,打着林依瑶的幌子做啥?我做梦都想着跟你约会呢。”金明嬉皮笑脸地看着姜寒云的脸,他额前的那撮卷毛贴在额头上愈发得卷,他的腿晃悠着。
“金明,你这是想玩大小通吃啊!”造气车间的小伙子跟着起哄。他们虽然在起哄,一个个的眼睛珠子几乎能跳出眼眶,他们都看着姜寒云的脸。
“金明,你去不去?”姜寒云瞪着金明,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昨天姜寒云下班时已是晚上十二点二十。林依瑶光着脚,披头散发站在她宿舍门前哭。
“姐,你咋了?这么大的雪,你被冻感冒了咋办?”姜寒云打开门给林依瑶倒了热水让她泡脚。
林依瑶抱住姜寒云抽泣,她抽泣着变成了嚎啕大哭:“金明这个狼心狗肺的要跟我分手,我和他吵架,他把我推出了门外。我再叫门,他也不给我开门。”
“姐,你们为啥吵架?”姜寒云边给依瑶擦眼泪边问依瑶。
“金明把我的工资打麻将输完了,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要和我分手。”林依瑶哭得异常委屈。
姜寒云早上八点去管工房找金明,车间里有事,金明在忙。她便在厂门口等到了金明下班。
“不去,不去就不去,你能把我咋?姜寒云,要不你亲我两口?我去见林依瑶。”金明晃了晃他那一头卷毛想走开。
“无耻!金明,你必须给我姐把话说清楚。就是你要分手,欠我姐的钱你必须还给我姐。”姜寒云拦住了金明。
“我说啥呀?林依瑶就不是个女人,要啥没啥还黑不溜秋的,干巴巴的,搂着她睡觉磕碜得慌。可以了吧?”金明说话吊儿郎当。
“金明,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这样子跟流氓有啥区别?”姜寒云真想抽金明一个耳光。
“我咋流氓了?我不就是把林依瑶睡了吗?那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想,我也想……”金明猥琐地笑,他一脸得意。
姜寒云抬起手狠狠地抽到金明脸上:“你死不要脸!”
“我咋不要脸了?我又没把你那个了。”金明往姜寒云身边凑:“林依瑶要是像你一样好看,我喝她的洗脚水都愿意。看看你,这么好看的脸,咋这么凶的?你这会儿叫我睡你,我都要考虑考虑。”金明揉着自己挨了打的半边脸。
金明的话音刚落,他的另半张脸上又被人狠狠地煽了一记耳光,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冒星星。他身子晃悠了两下子一看是乔远寒:“乔调度,你凭啥打我?”
“你欠打。”乔远寒把姜寒云拽开:“你跟这种货能讲出道理吗?他现在跟你姐分手了还好。”他拽着姜寒云走。
金明却扑到了乔远寒背后搂住乔远寒:“我看你也欠打。”
金明的身高刚够到乔远寒的耳垂。乔远寒抓住金明的手使劲一扭,他弯了一下腰像背口袋一样把金明直接摔过了自己肩膀。
噗通一声,金明被摔了个仰面朝天的,他极不甘心地翻身,爬起来又扑向乔远寒。
乔远寒身子侧了一下,他拽住金明的胳膊推了金明一下。这金明脚底下滑的站不住,他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摔了个嘴啃泥。他哼了一声,又爬了起来。他的鼻血从鼻孔里涌了出来滴到了雪地里,红得刺眼。
金明摸了一下摔疼的鼻子,手心里全是血。他从军用棉衣里掏出一把砍刀,跑向乔远寒。
“金明,你个狗日的再给我嚣张?”刘厂长站到了厂门口:“我把你送公安局去。把刀放下。”他又看着门卫:“你是个活死人?厂门口都乱成啥咧?”
“刘厂长,乔远寒打我。”金明的鼻子还在流血,他边擦鼻血边给刘厂长告状。
“乔远寒为啥打你?他咋不打我呢?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刘厂长骂完金明:“乔远寒,你是调度,是中层领导,你在厂门口打架?像话不?”他指着乔远寒和金明:“你俩到我办公室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给我滚回去。”
乔远寒把自己手里提的东西递给姜寒云:“帮我拿宿舍去。”
姜寒云看着乔远寒和刘厂长上了厂办大楼,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乔远寒,她站在厂办大楼门口焦急地等着。她猜想着刘厂长会怎样罚乔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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