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生都在告别

       朴树唱着《送别》，唱的人从心，听的人也从心。

       每每离家时，看着胡同口那个渐渐消瘦的身影，说是不流泪不伤感，那都是假的。

       回想着自己二十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开口说话到蹒跚学步，读幼儿园、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在这一步步的成长过程中，我送走了很多的人。

       从记事起，一直陪在身边最久的，莫不是爷爷奶奶了。在我的家乡，爷爷奶奶叫做阿公阿婆。父母与阿公阿婆住的地方并不远，只不过当时他们都忙，早出晚归的。所以照顾我的重任就交给了当时较为清闲的老人们。我是一个比较皮的女孩子，爬树、下河、跟着小伙伴们到处野，到处疯。也是因为当时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娘，谁都惯着。渐渐，姑姑的女儿出生了。这个女孩成了家里的中心，而我，当时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没妈的孩子，孤苦无依的。自己给自己上演了一部琼瑶剧。当时也不知道我原来那么有心机。当时也没多大，看着阿婆抱着小妹妹，就找了一个小石头，朝妹妹扔过去，结果刚好砸到了她的鼻子，一直在流鼻血。阿婆给妹妹止完血后，就追着我，要把我抓到打一顿。现在想想，我当时还死命绕着一棵树跑圈，觉得可定抓不上我，没想到在得意之时，自己绊了自己一下，给抓着，跟妹妹道歉了。四年后，我的妹妹出生了，加之之前的小表妹，我那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啊！妹妹很喜欢跟着我，我有讨厌她。当时也是一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至今眉毛上还留有那一块伤疤。妈妈每次都说，你妹破相都是你害的啊。为此，我也一直在愧疚。

       没过几年，家里的医生来的越来越勤了，从一个星期来一次，变成了一天来一次。阿婆的身体越来越差，也快撑不住了。

       好像阿婆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会到家乡。家里的人为了满足阿婆的愿望，阿婆可能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那几天变得很精神。当时，交通还没有高铁，有的也只是大巴车，再加上还有过海，就算是身体好的年轻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应该是回去没几天，阿婆就过世了。阿公并没有跟着阿婆回去，而是自愿的留在家里照顾我。或许是没办法接受陪了他那么多年的老搭档走了，可能在阿公的心里，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她只是回家去了，过几天还是会回来的。

       阿公阿婆的爱情，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的印象中，他们一直都是分开谁的。阿公是个清秀的美男子，阿婆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人如其名，在这两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是不了解，所以不明白。

       当时的我，对于离别没有什么理解，只是觉得说，去世了，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我们终究都回去的地方。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会在那一起生活。当时的我，很快乐，并不知道离别的意思，还缠着阿公跟我一起唱歌，买娃哈哈给我喝......

       谁曾想，陪了我十年的老人家，也在我还不知道离别，在我处于只知道玩的年纪走了。可能每个人会说，这个年纪，对于离别的感触以及很明显了，可是我，就跟那三四岁的孩子一样，说是纯真，倒还是无心啊。

       现在回想，也只剩下那模糊的记忆片段了。记忆中的它，时常穿着衬衫，一双拖鞋。在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个词来形容他——请风道骨。年轻的时候，很清秀的一个美男子，到老了还是保持着这一般的风度。当时的阿公是自己住，住在姑姑的房子里。姑姑嫁去了北方。每天，阿公都会回来吃饭，每次都会带着我喜欢吃的果冻。妈妈总会说，你是全家最幸福的人了。阿公从来不逼我，不逼我学习，不逼我吃讨厌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到了一个境界。当时我真的很娇气，很作的。喜欢的东西，只要开口，没有什么拿不到的。喜欢别人手里的也是一样。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当时的我很喜欢吃腊肠，阿公天天煮。只要一到饭点，就问我吃什么。我都会说腊肠。久了姑丈和小表妹都吃腻了，说要换别的吃。结果我不肯，还是吃了大半个月。爸爸妈妈回来的那天，说要煮腊肠，我瞬间就吐了。爸爸嘲笑我，妈妈还顺带埋怨了一下阿公。就算喜欢也不能一直惯着她吃啊。阿公说她喜欢。妈妈表示无话说了。

       以后只要碰见腊肠，爸爸都会嘲笑我，顺带怀念一下爷爷。

      爷爷的葬礼我在场，当时出殡的时候我不在。当时我站在楼梯口，看着爷爷躺在客厅中间，家里的儿子媳妇们都坐在旁边，来吊唁的人意义过来安慰。我心里就在想，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为什么看着他们哭着那么伤心，我却觉得很虚幻呢。甚至那时我觉得我整个人是放空的。觉得很不现实的那一段时间。

       然而，我觉得，可能在近期的这段时间内我应该都不会再告别了吧。

      上大学的一个多月后，记得那天天很阴，我很恍惚。早早的去吃饭，就错过了妈妈的第一通电话。回过去时，说爸爸正在医院，已经救不回来了。一个正值中年的父亲。正是应该与母亲享清福的年纪，怎么说没就没呢。当时的我远在两千公里之外的地方。当时也没人能顾及到我。我一人在宿舍里。一直在哭。心里在想我不应该哭的啊，我不是这样一个表面的人。说不定他没死，说不定还在抢救呢。过后，妹妹的电话、表哥的电话、表姐的电话。可能是怕我崩溃，都来安慰。表姐给我买了一张机票，回家了。

       路口再也没有一个身影站在那等着我，看着我向他走来。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问我，今天想要吃什么啊！回到家里，看着被一张布盖着的父亲，我知道我心里，只要没见到，我就不会相信他不在了。出殡那天，有人问我，有没有看你爸最后一眼。姑姑替我说，她还没有看呢。我一直说我不看，不看......   我以为我不会哭，看到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安详地躺着，觉得就像个孩子一样，安静美好。就觉得他应该去了很好的世界，才会留下这样的面容，告诉我们，我很好，不用担心。我虽是这么想，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止不住

       回到家里，看着妈妈静静的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我们这的风俗是母亲不能参与这些事。所以......

       我从没有想过我会长大，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世界外的人，我很陌生，也很漠然。我保持这我这个世界的童真以及无可救药的脑洞，一个人活得很开心。当时哪怕天塌下来了，都会有人帮我撑着。但是，现在帮我撑着的人少了一个。而现在还在撑着的那人，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人撑着了。

       我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在跟我告别。都说一步一个脚印，而我，一步一人心啊。

       阿婆的离世，在我还是懵懂的年纪；阿公的远走，是我还未曾知道死亡的意义；爸爸的告别，是我措不及防长大的催化剂。

       我的一生都在告别。

       但是，我现在想好好的陪一个人走完余生的路。我要陪着她完成那个人没有完成的诺言。

       都是陪着我长大的人，一路走来只剩下她一个。在我有能力的年纪，我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她。我要带着她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或许，他们会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去寻找他们。

       环游世界——是我对她唯一的承诺

       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我这一辈子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