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是金庸先生唯一一部真正以江湖斗争为背景的武侠小说,它没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情怀,因此一切都离不开江湖,把波谲云诡的阴谋斗争表现得淋漓尽致。它最大的特点便是真实。众生纷纭,为了所谓的江湖名利争相奔走,抢夺《辟邪剑谱》而不惜灭林家之门,他笔下的江湖纷争不断、恩怨不止,人浮于江湖,命若悬丝。
正邪难分何所界
风波险恶,原是武侠世界的一大特点。而论江湖之凶险,却难有及《笑傲江湖》者。小说中,除却少林、武当、峨眉、崆峒、青城、昆仑等人所皆知的武林门派,还有嵩山、华山、衡山、泰山、恒山五岳剑派与魔教“日月神教”。魔教固然行事邪门、凶残暴戾,而自诩为正教的诸派亦不遑多让。青城派余沧海为夺《辟邪剑法》诛杀福威镖局人众,嵩山派弟子扮作魔教人员截杀恒山派三位师太,左冷禅与岳不群均具吞并江湖之野心。正教作恶与魔教的不同在于,魔教是纯粹的恶,而正教总是可以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民众。
剑气相斗两所伤
华山派剑宗、气宗之争由来已久,双方隔阂甚深,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剑宗、气宗以命相搏,剑宗高手凋亡殆尽,气宗虽独掌华山掌门之尊,也是大伤真元。剑、气二宗情出同门,却何以兄弟相残?二者对练武方式的不同竟上纲上线为政治观点、道德观点的不同,以至矛盾不可调和,进而分裂华山一派。若是华山剑宗、气宗得以各取所长,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而不是一味敌视其他声音,日后华山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也不无可能。。
从东方不败到任我行
任我行原为日月神教教主,因醉心于“吸星大法”,无暇管理教中事务,而被东方不败篡权夺位,囚于杭州西湖底。后同向问天,令狐冲等人大战东方不败,重夺教主之位。东方不败管理下的日月神教,显然是封建王朝的一种写照。教众觐见,不仅要跪拜行礼,而且须歌颂:”“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云云。任我行重新接管魔教后,初时只觉得这些措辞肉麻难堪,却也大为受用。其后却变本加厉,从任我行到东方不败,再从东方不败到任我行,实际就是封建王朝的演变模式。当权者虽然变易,封建独裁统治却如恶龙般代代延续。英雄因何铩羽,因其拥有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力量是独裁的本质。中国封建统治持续两千多年,世之罕见。所幸民主自由之观念如燎原之火,一得深入人心,封建统治的统治根基便不复存在。
东方不败一任我行、左冷禅一岳不群之间的转换暗示了一种历史的循环,儒家文化中以天下为己任的价值理念,在专制制度的框架中,或者演变为不择手段追求权力的贪欲,或者萎缩成理想消逝但求自保的处世哲学。
金庸赋予了武侠江湖以现实意义,劝谕世人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笑傲江湖也许是金庸对儒家正统文化的最后一次批判性审视。此时英雄主义已随着大英雄大豪杰萧峰的自杀而日薄西山,但金庸仍试图为他笔下的英雄探讨一条可能的出路。在《笑傲江湖》中,金庸放弃了其重要小说一贯采用的虚实相生的叙事模式,取消了小说的历史背景,意在展示文化、人性和政治中某些永恒的东西。
在《笑傲江湖》后记中,金庸先生曾写道,“这部小说并非有意地影射文革,而是通过书中一些人物,企图刻画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现象。影射性的小说并无多大意义,政治情况很快就会改变,只有刻画人性,才有较长期的价值”。距《笑傲江湖》成书已过去近半个世纪,国内国际情况当与成书时迥然不同,然而书中的一些政治隐喻,放之四海仍不失偏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