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活的气味啊

我从来没有在上午坐过5路公交车，直到昨天。

5路公交的路线，从公交枢纽站开出，途中经过小商品市场，菜市场，一些村庄，一些学校，以及殡仪馆。

昨天，大约在上午8点半的时候，我在睡眼惺忪中到达公交枢纽站。

在这个始发站上车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就只有几个去殡仪馆的妇女，她们一路上谈论着有关生死的问题。

大约过了两三个站，就是热闹的小商品市场，中心菜市场也在附近，这一站上车的人就多了。

老大爷老大娘挑着担的提着篮的推推搡搡着挨个儿上来，上来一个，就“滴，老人卡”一下。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上车的时候特地挑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这样就可以继续打个盹，避免了途中不想让座却要起来让座的尴尬处境。

很快，车里就充斥着各种刺鼻的味道。最冲的莫过于浓浓的鱼腥味了。我尽量屏住呼吸，不让味道侵入我的鼻孔。

只是在一个狭小的密封空间里，要保护鼻孔不受气味的侵扰比保护耳朵不受声音的干扰还要困难。在我忍不住换气的时候，浓烈鱼腥味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杀入我的鼻孔。

我防不胜防，只好干脆不防了!长路漫漫，我不得不试着让自己的鼻子去适应这生活散发出来的浓浓气味。

这时，一位驼背的高个子大妈颤颤巍巍地上了车，她一边抖抖索索地走着，一边左顾右盼着找座位。

很不幸，前面的座位都已经满了，现在我里面的位置是离她最近的空位了。只是走到我旁边时，她仍旧行动迟缓，似乎在犹疑要不要坐在这里。

我挪了挪双脚，腾出空间方便她进来坐下。

于是，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不再犹疑着继续寻找位置了。

一股浓烈的臭味立时蔓延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我的鼻孔，我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熏得差点断了呼吸。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了省钱没有坐出租车，以致让自己置身于这逼仄的境地。

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在家门口就叫辆出租车，而不要忍受这样在臭味中慢慢的颠簸。

可是一转念，出租车至少要花35块钱，公交车只要1块6，算了，时光还是别倒流了，人穷志短，这是我唯一的生活，公交是我唯一的选择。

这是什么气味？一个妇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臭味？为什么偏偏是她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嫌弃，不由转了转身子，让鼻子尽量离她愿一点。就算如此，臭臭的气味仍不停地飘入我的鼻孔之中。

我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换个位置，哪怕是站着也行。却又担心冒然起身离开会伤害了她的自尊，就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尽量憋住气减少呼吸。

在憋气和换气中，我渐渐辨认出了这其实只是汗味而已，重重的汗味。

在这炎炎夏日，就算是上午，太阳也已经如烧得滚烫的火炉在炙烤大地，这位大妈，她是在灼热的阳光底下走了多少路，干了多少活啊，才会让汗水在她身上凝结成这浓浓的气味？

看看这车上的大爷大娘，哪个不是大清早就起来就劳动干活的？在这个时候，他们大多已经做完了一天里不少的工作了，而刚刚从空调房里吃饱喝好走出来的我，竟然好意思嫌弃他们散发出来的气味？

我怎么变得那么腐败了呢？现在我开始嫌弃自己了。

这公交车里的气味，鱼腥味，汗味，以及其它种种，其实都是生活热气腾腾的气味啊。

是生活的气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