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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杜洲的大脑都还是恍惚的。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汪强一巴掌呼在脸上的疼痛感又差点让他当场暴毙。
“你有毛病吧?”杜洲捂着有些发肿的脸,蹲在法院门口对着汪强怒吼道。“你打自己不行吗?”
汪强看了看发红的手掌,又看了看有些狼狈的杜洲,含着笑意舔了舔下唇:“你说我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不用开那破车了?”
杜洲白了他一眼,:“或许是吧。”
事情的经过要追溯到七天前。杜洲匆匆地从医院里跑出来,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出租车公司,本来是想马上带上传票赶去法院,结果更先收到的是一份开除信。
杜洲他们出租公司的人事处主任是一个胖子,是跟杜洲和汪强同一时期加入公司的。
哥三人感情不错,没事干就出去各种吃喝玩乐。胖子人比较鸡贼,本来是个开连夜倒的司机,一年内竟给他折腾当上了人事处主任,表面上对外一股正气浩然,对内其实是专门负责杜汪两人请假的大槐树。在他的掩护下,汪强和杜洲没少偷过懒,却照样拿着那少的可怜的工资。
胖子一直都说,他不图当什么大老板,只想兄弟们开心快乐就行。
一个月多前,也就是在杜洲请一个月假的第二天,胖子在老家喝结婚喜酒。因为第二天要上班,而且有一大叠请假条没有上批,所以胖子只能简单应付了几口饭便匆匆赶回永定。
可是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车祸,是卡车司机疲劳驾驶追尾,车的碎屑散满了一地。等交警赶到的时候,卡车司机早已西去,而胖子因为肉厚,活是活了下来,却要在家休养三个月不能下床。
汪强说这是因为胖子天天帮他们请假积的德,才不给撞死。
结果就因为胖子出事故,人事处调来了一个新的主任。新人刚上任,不大熟悉之前的材料应该如何投放,在整理垃圾时把杜洲合理的请假条遗忘在了废物箱里。这么一来,杜洲便被“无辜”算成了旷了一个月的工,“顺顺当当”地被开除了。
“这孙子…”杜洲狠狠地吸了口烟。
汪强没心没肺地安慰着他:“没事,哥养的动你。”当时杜洲就给气乐了,他憋了一肚子气,实在是没地方撒,他狠狠地白了一眼汪强,只得忍着吞了下去。
可是人生如走马灯,坏事住进家里没准是用来帮好事开门的,上帝给你关了个门,说不定会帮你开个窗,甚至有可能帮你把墙也给砸开。
杜洲可能就是被砸开墙的,甚至天花板都给上帝掀开了。
杜洲与汪强带着传票来到法院后,某个接待人员告诉他们,杜洲获得了一笔遗产。
杜洲当场便懵了。他是孤儿院长大的,没有见过爸妈,苏之花花姐又还好好活着,这哪来的遗产?
难道是刘程那小子的命给阎王爷收了?这是杜洲第一个想法。
等到接待员给他解释了后,杜洲才恍然大悟。
杜洲两年前在拉车途中救过一个心脏病发作的老人,大概七十多岁快八十岁左右。当时医院其实就在边上不远,而且已经围观了一圈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扶人,还是杜洲闻声而来,拨开人群把老人抱进医院。
老人最终是救活了,杜洲跟胖子请假后,在医院陪老人待了近一个月,所有的麻烦事儿全是杜洲一个人办的。
一个月后老人出院,杜洲带着老人回到了老人的家里,才知道老人没有妻子和孩子,只有这么一间父母传下来的破房子,这让杜洲不禁联想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于是他用不多的工资帮老人请了保姆,并且每周都会上来看望几次老人。
他把老人当成了自己未曾见过的爸爸看待,老人悄悄记在心里。
前几个月因为陈离离的出现,杜洲不得不把心思花在了帮助陈离离脱离阴影上,对老人的探望便少了。直到半个月前,老人因心脏病离世,他真正的身世秘密才公开。
“陈先生他是一位海归,是一名企业家。”接待员恨不得亲手把杜洲张大的下颚给关上,这个举动给汪强贴心地抢先了。
“他的资产有…哦,陈先生说还是不透露给您比较好。”接待员把手中的档案翻了一页,“他的妻子去世的早,一生无儿无女。把公司的股份转交完后,把手中所有的资产几乎都捐给了本地的一个叫呈祥的福利院,剩下的一些资产遗嘱上说当做给您的谢礼。”
呈祥福利院?杜洲心中一动。自己也是呈祥福利院长大的,只是海河的呈祥罢了,难道这还是个连锁的?
“他留给您的那笔钱,现在正在银行等待手续办理,他留给您的一辆XX牌的车钥匙和一套房子也需要相关的证明后才可以交给你。”
花了整整一周,杜洲和汪强才把手续办好。之间杜洲也没有忘记去看看陈离离。在杜洲离开的三天后,陈离离醒了,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到了普通病房。
只不过她情绪有些不稳定,还需要在院待几天才好。
杜洲帮王姨处理好相关手续,帮她转移后,继续投入遗产的证明出示中。
今天已经忙活了一天了,可算是弄完了全部手续。太阳微微移向山间,斜晖悄悄铺在永定县城的每一条街道小巷内。
杜洲想了想,把陈老的钱分给了汪强一半。在无数次询问杜洲“是否后悔”后,杜洲终于火了,甩下一句“再吵你就滚蛋”后,汪强才乖乖的闭嘴。
“你说,陈大哥为啥不把整个资产给你呢。”汪强从便利店买了两瓶水,丢给了杜洲一瓶。
“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钱,这么贪干嘛呢。说实话就他给我们的这么多钱,凭我们两个人的工资估计下下辈子都赚不到。”
杜洲瞥了眼手中的水,差点一口没喷出来,锤了汪强一下,“哇这一瓶都五块钱,你喝神仙水的吧?拜托,有钱也别败家吧?”
汪强身上的肉抖了抖,笑着没说话,他喝了一口所谓的神仙水道:“陈大哥给你的房子是哪里的啊?”
杜洲想了想,皱着眉道:“凤凰街十六号402。”
“哎你这表情…这么厌恶干嘛,那可是酒吧街哎,年轻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可是我讨厌啊。杜洲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没有说出声。
那里好像是我遇到离离的地方。杜洲回过头,看了一眼太阳落下的方向——可以看到医院楼顶的圆形装饰物。
“走吧,跟我去趟医院。”杜洲甩了甩手中的车钥匙。
杜洲推开陈离离的房门,王姨连忙站起来,看到杜洲后用手指抵在唇间轻轻嘘了声。杜洲会意,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隔壁的床位本来是空的,杜洲不在的几天有一个老人住了进来。
他偷偷看了眼坐在床上安静看书的老人,可老人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斜过头与杜洲的双眼撞上,庄正地朝杜洲笑了一下。
杜洲微微一愣,礼貌地点了点头,招呼了声王姨便带上门离开了病房,他打住了正想说话的汪强,转身拦下一个护士:“301病房里的那个老头是谁呀?”
护士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病人叫林世渊,腿部受伤,前天手术做完不久。”
林世渊?
杜洲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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