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校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一间教室里还有几个学生,急急地抄着黑板上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题。 两位女教师在走廊里悄悄地讲话。
女教师甲:他回来了?你在哪看见他了?
女教师乙:有次上课的时候,我见到他往高三的教室那儿走。
女教师甲:我竟然一次也没见过他。(女教师甲苦涩地笑了笑。)他是刻意回避我的吧?是啊,就像是他非要推迟婚期,到D省去工作一段时间。我问他,到时候我们就是异地啦,他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会常打电话给你的。但我不同意,我说,要是你非要去D省工作,我们就分手吧。那时候我们都已经开始计划结婚了。真可惜啊,本来就要结婚啦。但他不听我劝,非要跑到D省,远远地离开我。就这样,我们五年的感情就散啦。
他从没有托他父母转给我一个口信。我刚开始觉得,一定是D省的某个地方既偏僻又遥远,四目皆是山林,没有信号。至少他该为这段草草收场的恋情感到可惜,多少给我打个电话吧?但慢慢地,我久等不来他的消息,终于明白他这次是认真的,想要远离我,想要重新开始他的生活,想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我恨死他了,恨他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等待。恨他本来要和我谈婚论嫁,却落荒而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唉,他走了,像是把我的生活掏空了,把我的心掏空了,本来被填得很满的生活,现在,却发现处处都是漏风的洞,想要拿棉絮和破布堵上。 尽管我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认识的他,明明在遇见他之前,我已经自己生活了那么久,已经习惯了到处都是的善意的冷漠和尖锐的刺。但一段好的感情会剥掉你身上原来保护自己的外壳,如同把一只刚刚煮好的鸡蛋剥掉外壳露出明晃晃的蛋白来,谁都可以把你吃掉。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我可以不用想到他。忙着讲课,忙着写文件,忙着应付学生。每天下班以后,还要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凄凄凉凉地,外面的风刮进了心底。世界里就只剩下他了,房间里全是他的影子。他真的很洒脱,说走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他真的挺不负责的,明明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啦,明明我都整天在期待着婚礼和将来的孩子们啦,明明我已经做好了进入新角色的准备啦,他却说了不。
女教师乙:也许他只是恰好需要生活短暂地按一下暂停键吧。
女教师甲:他是个大傻瓜,如果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告诉我,不,现在我还不想结婚,还不想尝尝家庭生活的滋味儿。那样我就不会逼着他了。也许我根本并不那么爱他,而只是想要结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成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如果他真的那样告诉我了,我想也许我会想清楚,这个男人不会给到我想要的,我就能够轻松地抽身离开,找到新的未婚夫。但他却只是离开了我,逃得那么快,像是对我厌倦了,像是不爱我了。我想我如此伤心不过是由于痛惜了一段那么美好真挚的感情,而如果他稍稍地对我暗示一下,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地扮演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我就会被迅速拉到现实的视角,告诉自己,离开他吧,因为他不想要你成为妻子和母亲。
女教师乙:他重新申请调回来工作,或许就是为了你。一个人在远离城市的乡下住一段时间,能够把生活捋清楚。他也许只是想要静一静,在进入新的角色前,让自己先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女教师甲: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接受他的勇气。谁知道他下次突然按下暂停键是什么时候呢?也许那会儿恰恰是我最需要他呢?他可以利索地走掉,因为他一贯都如此,但我不能,我永远都不得不留在后面收拾残局。我们总是走得比他们慢一点儿。不,算啦,我不想再继续啦。至少现在我已经觉得时间过得太久,伤疤好了,能够接受一个人不好不坏的生活。
女教师甲的前未婚夫远远走过去。女教师甲和乙都看见了。
女教师甲:那是他吧?他样子真没怎么变,就是皮肤晒黑了点儿。
女教师乙:他好像没看见咱们。
女教师甲:他还是老样子。如果他再次靠近我,我真不知道会不会重新和他在一起,理智总是战胜不了情感的。
她们看见女教师甲的前未婚夫和一个女孩儿搀着手臂走了,样子很是亲密。
女教师乙:那是他的女朋友嘛?
女教师甲:这回我死心了。所以不得不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啦。不如说他走之后,我就没忘过他。从前生活的影子在那所房子里转啊转。幸亏,那间房子是我们租的,不是买的。他离开以后,我还一个人住在那儿,一个人交两个人的房租,等他回来,他要是去那儿找我,还能找得到。连钥匙门锁都没有换,要是他在D省的时候把钥匙弄丢了,他就会知道我的钥匙还房子老地方。我想我,这么久其实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烦死啦,他一个人,浪费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啊,全被他一个人浪费掉了。事实上,我本可以重新地好好开始一段新生活的。他耽误了我这么久。我恨死他了。 天哪,爱情一定是毒药,让你抽身都无法干脆、利落。我曾经多想和他结婚啊,是啊,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他就是那样离开了,走了,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女教师甲掉光了眼泪,第二天,她请了长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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