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提起蜜蜂,我总是又怕又爱。
怕它,主要是因为曾经与它有过一段“过节”。
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下午,我在家里正玩得高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拨浪鼓声,“咚咚咚”,声音由远而近。
“买针买线……蛤儿油糖果儿瓜子儿都有啊……”那熟悉的不紧不慢的吆喝声直入耳膜。
不用看,就知道是卖货郎来了。我一溜烟儿地跑到门前的小路上。
卖货郎用扁担挑着两个货箱,货箱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他左手搭在前方扁担上,右手摇着拨浪鼓,正向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顽童。
我所站的路口,旁边有棵很大的槐树。不久前,我们还用竹竿绑了钩子,从树上捊下香甜的槐花,拌面粉蒸了吃。
花期将尽,槐花瓣儿在暖暖的春风中,温柔飘落,遍地都是雪白的花瓣儿,空气中有种清新的甜丝丝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蜜蜂“嗡嗡”声。
春日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槐树叶,在地面投上斑驳的亮影。
卖货郎终于走到近前,靠着槐树根放下担子,拿出一个马扎稳稳坐好,就把那儿当作临时摆摊点。
“咚咚咚”“买针买钱啊……”,卖货郎边摇拨浪鼓,边吆喝。
记得那时还有一首顺口溜,几乎每个小孩子都会唱,有事没事就来一遍:拨浪鼓子摇三摇,乡里大姐都来瞧,买大针纳大底,买二针绣鸳鸯……
听到声音,大奶大娘大婶嫂子大姐等陆续围上来了。我妈也边打毛线,边慢慢地走过来。
两个货架很简单,下面是个存货的筐,上面是“展柜”。
展柜很小,用木板钉成,长和宽都约在五十厘米左右,十几厘米高,柜盖是一块镶了木框的玻璃,内部用木板隔成许多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商品,琳琅满目,煞是诱人。
02
有买针的,有买线的,有买樟脑丸的,有买香脂的。
更多的人只是看热闹,这看看,那摸摸,却啥也不买。
我妈大概是啥也不准备买,就站在旁边,边打毛线,边和邻居聊天。
“你这增白雪花膏可管用?真能白吗?”
“咋不管用,这上面都写着呢——增白。”
有人用胳膊捣捣想买雪花膏的大姐,说:“别买,我上次买一袋抹不开,一搓一条,跟搓灰一样,我用一次就不用了,你要是要就给你。”
我们小孩子把摊位围得紧紧的,脑袋使劲朝前面凑,得空了还乱摸东西。卖货郎不时地挥手驱赶,让小孩朝后面站站,别挡住人家买东西。
突然,我感觉右手猛地一下刺痛,像是有人用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我当即倒地,哇哇大哭起来。
大家都惊到了,大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疼痛仍在加剧,我捂着右手,在地上打着滚儿哭。
我妈也连声问我怎么了,我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就听到我妈用埋怨的语气质问卖货郎,问他是不是打我了。我想说不是他打的,可是只顾上哭了,啥也没说。
卖货郎很无辜地说绝对没有,我打小孩儿干嘛。然后,就收拾货担匆匆走了。
03
等到疼痛略缓,告诉大人手疼,检查后,才发现是被蜜蜂蛰了。
蛰的地方很快肿了,整只手都鼓起来,像个面包似的,一开始只是疼,等到肿起来时,又疼又痒,折磨得我连觉都睡不着。
我爸就经常在晚上,有时是夜里带我到前院大爷家看手。大爷养蜜蜂多年,对治疗蜇伤很有经验。
从我记事时起,大爷就养蜜蜂了。
他家西边有一大块靠着农田的空地,蜂箱就在那里整齐地码放着。地面长满了杂草,还有野生的参差不齐的油菜花,成群的蜜蜂在那里“嗡嗡”飞着。
大爷和二叔负责照顾这些蜜蜂,时常看他们戴一顶有着宽大帽檐和白色面纱的帽子,在那里忙碌。他们身旁、手边都飞满了蜜蜂,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
大爷说蜜蜂一般是不蜇人的,除非它感觉到了危险。他和二叔也经常被蛰,有时脸肿到眼睛迷成一条缝。
大爷说蜜蜂蛰到人没事的,对身体还有好处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大爷给这些蜜蜂吃白糖,家里有成麻袋的白糖,都是蜜蜂的“口粮”。
有一次,白糖吃完了,新买的还没运到,大爷就临时买了许多糖果儿给蜜蜂们吃。看到蜂箱边那花花绿绿的成堆的糖果儿,我们小孩子都有些羡慕那小小的蜜蜂了。
04
蜜蜂蜇人很痛,但长得却一点也不令人讨厌。小小的一只,轻薄透明的羽翼,蜜糖般色泽的躯体,整个儿毛绒绒的很可爱。
它像花仙子一样,每日在花丛中起舞,从芬芳馥郁的花朵里撷取植物的精华。
逢年过节,大爷拿出平日里收集的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瓶,装满了蜂蜜,大奶就挨家挨户去送,让村里人一尝口福。
那蜂蜜晶莹剔透,色泽澄明,瓶底沉着一些蜜沙,还没打开瓶口呢,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
趁大人不在时,偷偷拔开用塑料纸紧紧包裹着的瓶塞,抿上一小口,真香啊,真甜啊,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吧。
长大后,很自然地便对蜂蜜怀有特殊的好感,看到在售罐装蜂蜜前冠有“纯天然”字样总是很稀罕,也常常通过各种渠道购买纯正蜂蜜喝。
尽管曾经被蜜蜂蜇伤过,但更多时候则是被它酿出的甘甜汁液所滋养,往昔“过节”也就一笔勾销了。
我爱蜜蜂,这花间舞蹈着的自然精灵,这带给人们甜蜜生活的幸福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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