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少年——毕飞宇
“人们传播、创造、补发、发挥,故事的脉络比生活自身还要清晰、完整、因果相联,合缝合榫。”
——《青衣》
毕飞宇作品集
短篇小说卷
《哺乳期的女人》、《相爱的日子》
中篇小说卷
《明天遥遥无期》、《青衣》、《玉米》
长篇小说卷
《上海往事》、《那个夏季,那个秋季》、《平原》、《推拿》
格非喜欢说江南,最让他欢喜的事情是童年时候,江北外婆家的那些句“江南来人了。”
毕飞宇喜欢说苏北,他的童年是在苏北的一个小镇度过的,那个《平原》,那个《地球上的王家村》。
有人说,作家的一辈子就是在写二十岁以前:二十岁以前的自己,二十岁以前的故乡,二十岁以前的故事。二十岁以前,我觉得都算是童年。
我觉得语言很美,是从鲁迅开始的,从那本《阿Q正传》开始的,我至今仍记得书中阿Q对钱大少爷说的那句“秃,驴,儿。”
我接触毕飞宇是从《推拿》开始的,后来就有意无意地开始窥探那些隐匿在南京巷子里的盲人推拿店面。
我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学语言学的,是在南京的理发店里,不过,那店铺够敞亮,也不是隐匿在南京的巷子里。我说,别忽悠我,我是学语言学的。(这后来又成了被死党笑了很久的笑话。)妹子很不好意思,又问,你是哪里人啊,我说,我苏北的。然后就是意味深长的一声答复:“哦,苏北的。”我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地域划分,来了南京以后,才发现,这里把苏南,苏中和苏北分的这样清楚。
不过我很开心,我在南京,我在毕飞宇待过的地方待着,前前后后,见识了书里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地名:龙江小区、新街口、紫霞湖、湖南路,中华门,汉中门……我在又虚拟又现实的故事的发生地。那些窑子,那些夜总会,那些小人,那些伟人,那些和我一样平凡又平庸的人,那些飘飘欲仙,蠢蠢欲动又醉生梦死的人一并构成了绚烂的历史的开合。
我学语言学,并没有学到什么精髓,我只知道乔姆斯基,只知道索绪尔,还有转换生成语法,还有布拉格学派。那些都是名词,都是概念解释,都是卷子上的选项,或A或B或C或D。我学到了什么呢?
毕飞宇说,他的书在作语言实验,我看到了,他把名词用作动词,把动词用作名词,还有那些形容词活用,他用的炉火纯青。此外,他擅长比喻,擅长拟人,排比、夸张、借代,一样不差。擅长把道理说的井井有条,无可辩驳。他描绘的故事和他描绘的人物,没有上下五千年,也没有驰骋八万里,但总让人会心一笑或黯然神伤。他尤其喜欢用成语,就像木心一样,有人批判他咬文嚼字。可如果不是熟稔于心,运筹帷幄,谁又能咬文嚼字?这说法又显得酸了很多。
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生来就是写小说的。”我信的,我知道写小说的大多历经坎坷,至少比常人历经坎坷,就像为了弥补某种缺憾而去弥补圆满,为了重复缺憾而去创造遗憾。
毕飞宇的书是王小波、余华、王安忆和严歌苓以外,我可以一本一本接着看的,像个精神病或者神经病一样,一个人傻笑又一个人落泪,那种喜悦和满足,那种失落和忧愁,还有一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自在。
于是我又开始对本雅明这个陌生人感到亲切,他对小说家的熟稔是不言而喻的:“讲故事的人取材于自己亲历或道听途说的经验,然后把这种经验转化为听故事人的经验。小说家则闭门独处,小说诞生于离群索居的个人。此人已不能列举自己最深切的关怀来表达自己,他缺乏指教,对人亦无以教诲。写小说意味着在人生的呈现中把不可言诠和交流之事推向了极致。囿于生活之繁复丰盈而又要呈现这丰盈,小说显示了生命深刻的困惑。”
江南可以有很多少女,苏南可以有很多少男,苏北一直不在文化圈的宠幸之内,但我自恋地认为,苏北少年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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