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浮漂 (4-⑦)

第七章 善有善报

北方的冬天，天空是灰茫茫的，高烟囱上喷着浓浓的黑烟。气压很底，道路上的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深色棉服，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戴洁在北方一呆就是一个多月，她无所事事，每天几乎就在屋里呆着。偶尔上趟街，出去逛逛……

她想家，想得邪乎，想小宝了，想打电话给小宝，可又怕自己止不住，怕听到小宝声音就会哭。怕小宝在电话那头，伤心，上火。

她想做事，从前的她一年到头忙，没有休息过，可真的休息下来，比干活还累，那种空虚感，是她没有过的。在这里，弟弟家的事，她帮不上忙，只有每天在家休息。

手机上的消息，成了她每天的精神食粮。明明每天都会发些消息过来，戴洁习惯地去看手机。"早，”手机上闪过来一条明明发的。

"早，上班了。”

"没，等一下去，吃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粥，你吃什么？"戴洁回他。

"糖饼，邮一个给你吃。[笑而不语]"明明调皮地发过来一条。每天几乎没有什么意义的聊，但戴洁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关心。温暖了这个无聊的冬天。

电话响了，是主任打过来的:"洁洁，法院下星期二开庭审理你的案子，你回来吧。金贵君也回家了，传票给他送过去了，到时他会出庭。”

听到主任的话，戴洁如笼中鸟儿，被放出了笼，自由了。

挂了电话，忙给明明发了一条;"下星期要开庭了。"

"好呀，那你回来吧。”秒回的明明。

"嗯嗯，这就订票，回去。在这里呆着难受死了。无所事事，可能天生我是劳禄命。”戴洁吐槽着。

屏幕上过来一串美美哒的表情。戴洁放下手机，不去理他了。

她在网上订好火车票，今晚就回去了。

等到晚上弟弟弟媳回家，她跟他们说，要今晚回去了。弟弟和弟媳平静地吃着饭，什么也没说。晚上九点半，他们送戴洁上了火车。

后天，早晨四点四十一分，当火车停站，戴洁踏出火车门，居然看到明明来接她。

一把接过戴洁的包:"累吧，先上我家吧，你现在不能回金贵君家了。"

戴洁有点蒙，但她好奇明明家是什么样的。明明来接她就出乎她的意外了，他要带她上他家？

他们一边走出火车站，同样是冬天，南方的环境就比北方好，冬天路边的树还是绿的，北方看不到绿的东西，一片灰茫茫的。空气也是清晰的，戴洁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头也不痛了，身体变得轻盈了。

"我去你家方便吗？我还是去我父母家去住，那里是我的依靠。”

"哦，好等一下送你去你妈妈家，现在先去我家，我买了一些东西你带去。”明明不由分说，打车直接说了自家地址。

当下车，戴洁被明明带到他家时，惊呆了，明明家在闹市区最豪华路段小区里。打开门屋里客厅居然有五十多平，一套乳白色豪华沙发，墙上挂着五十四寸的电视机。

左边是餐厅，里面是厨房。看见戴洁惊讶状，明明笑着说:"坐一下，家里就妈妈和女儿没别人了，妈妈去香港旅游去了，女儿还在睡觉。”

"你家屋子这么大？”戴洁接过明明递来的茶水。

"二百多平，楼下还有二个车库，就这点家产了。离婚时，现金全给了她。”明明说。

戴洁突然发现自己对明明很陌生了，原来自己以为，明明就一企业打工而以，又离过婚，在她心目中，也就是无产阶级。

当戴洁在胡思乱想时，明明在厨房端出一碗八宝粥。他说:"昨晚睡觉前，预约好的，早上就可以吃了。来，还是热呼的，先吃一碗，再走。”

看着，热气腾腾的八宝粥，戴洁被他暖到了。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吃完。明明自己也吃了一碗，吃完顺便收拾碗进厨房洗了。

明明收拾完，进卧室拿出一个包，提在手上说，出发吧。又过来拿戴洁的包，一手一个。戴洁说:"我自己来拿一个吧。”

明明笑着，又不沉，我来吧。他们打车，来到戴洁父母家。戴妈妈刚好在，看见女儿来了，就去叫戴洁父亲起床。

明明先告别，他还要上班去。"洁洁，星期二开庭，到时我陪你去，不用怕。”

"嗯，谢谢你。”戴洁不知说什么好，她面对明明感到安心，踏实，几乎他能搞定所有的事。(有些人，你只要面对他，就有一种安全感，让你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明明就属于这种人。

戴父下楼，明明跟他打了个照面，就离开。戴洁父母都不是太精明的，对戴洁从小就没怎么管过，戴洁一直是靠自己生存。初恋也好，结婚生子也好，父母都是冷漠状态。走到今天这样，戴洁觉得没什么好跟父母说的。

戴父看见洁洁回家，就说，我们去给你铺个床铺吧。父母就又回楼上去了给戴洁去整理床铺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主任打来的，要戴洁跟律师见面，讨论一下法庭上要注意的问题。于是，就约在律师楼见面。

戴洁匆匆赶到律师楼，主任已经到了，她带着戴洁来到张律师的办公室。

张律师是专门给妇联打官司的，是市政府聘请来，为妇联做律师咨询的。打官司的费用由政府部门付。主任跟张律师是老熟人了，互相介绍一下，张律师直接进入正题。

"这件官司，原告也就是戴洁你是稳赢的。但被告如果不同意离婚，还是有些小麻烦的。孩子的抚养权，财产的分割，还有共同债务等问题存在着。这些都需要戴洁你自己拿主意。"

"律师，小宝我放弃抚养权，他从小是奶奶带的，我不带走，他是奶奶唯一的希望了。财产，只剩下三间街上老房子了，那也是老人留下来的，我不想要老人家的财产，净身出户吧。债务，律师一定要帮我，金贵君在外欠下的賭债，我不会帮他了。”

"好，那重点是在债务上，到时法庭上，我们向法官诉说。"张律师说。"你和金贵君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债务？这个我必须要知道的。”

"我现在没有欠任何人钱，金贵君他在外赌博欠下别人的钱，我没有参于过。"

"行，你在法庭上就这样向法官诉讼。这点搞清楚了，其他就好办了。"张律师对主任和戴洁说。

离开律师楼，主任对戴洁说:"你放心，张律师对这类案例，没什么难度，都会解决的。"

戴洁内心的独白:
惶恐不安，一直占据着。喜欢安逸的生活，拥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够跟家人平安生活，看小宝健康成长。就这样简简单单，没有过多要求。

在路边看见公交车，飞奔而过，突然很羡慕那位开车的驶机，那位售票员。那种固定工作，每天在一个岗位上，兢兢业业，为家人奔波。

或许自己闲的时间太长了，或许多年来，自己没有多想过。心中的无奈，跟儿子的分离，跟家人们无法诉说的苦，全涌了上来。

结婚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了一张长期饭票吗？还是习惯了自己编织的温柔乡？当一切都被打破了，什么都没有了，前途又是什么在等着我呢？

乱，乱地，不知对和错。选择了这条道，真的安心过吗？

戴洁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明天就要开庭了，尘埃就要落定了。跟金贵君，………一想起他，戴洁就心寒，十多年的婚姻，回首看看，自己一直在水火深渊中，苦涩多于甜。原本以为苦尽会甜来，只要自己对得起这个家，苦点也没什么。

可是，自己跟金贵君之间，越走越远，心凉了，累了，不想再去背上这付沉重的枷锁。

可为什么内心却烦躁不安，为什么心却隐隐作痛？为什么这杯自己酿造的苦酒，却难以下咽。

小宝，是自己唯一的牵挂，近在迟尺，却不能拥着相睡。自己放弃护养权，是自己对未来也有恐惧。

戴洁脑海中划过明明的身影，她在明明身上看到自己所缺的那部分。她需要一个温暖的肩膀，一个让自己停靠的港湾。

不需要太多，只要在乎，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就好，拥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爱人，一个愿意为我考虑问题的爱人。

可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自己能够胜任在去爱一个人吗？明明他能接受我吗？我自己有把握去接受那份感情吗？

乱，乱地，明天就要开庭了，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翻滚着。

怎么也睡不着，戴洁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呆呆地坐着，她不敢打灯，怕惊醒了父母。外表坚强的她，内心却脆弱到了极点。

戴洁就这样坐着，等待着天亮……

天终于亮了，戴洁却眼皮直打架，乏了，一眼未合眼，天亮了，她却累得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沉沉入睡了。

闹铃声，吵醒了她，七点多了，她忙起床，法院九点半开庭。她得先和张律师，主任和明明他们会合。

父母也一起去法院，给她助力。

收拾完，匆匆和父母来到法院门口，主任和明明早就等在门口了，张律师也随后到了。

他们一行人走进法庭。金贵君和他妈妈，妹妹带着小宝也走进法庭。小宝看见妈妈，冲上前叫:"妈妈，妈妈，你干什么去了。"

奶奶上前一把拉住小宝，不让他冲向妈妈。戴洁也向去抱小宝，却被张律师拉住了。

金贵君看上去，比以前黑了瘦了。他阴沉着脸，狠狠地看着戴洁一行人。他没有请律师选择了自己辩护。

当法官问金贵君同意离婚时，他歇斯底里地吼:"不，不，不同意，我，我，我决不同意…………”

"理由呢？”法官问道

"什，什，什么狗屁理由，我，我，我就不同意离，离婚……”金贵君骂上了。

"安静，戴洁，你为什么要离婚？”法官向戴洁问道。

"法官，原告戴洁跟被告金贵君结婚其间，被告一直参与赌博，不管家庭，以至财产为了还赌债变卖商品房土地使用权。在原告提出离婚其间，被告还在赌博，欠赌债累累。被告所欠赌债，债主常向原告索取，使原告无法正常生活，给原告精神造成严重压力，以至要靠药物来治疗。"律师向法官诉讼着。

"所以原告提出离婚，解除婚姻。”

"什，什，什么狗屁，财，财产是她变卖的，她头痛，是她，她一直有的，你，你，知道个屁。”金贵君，破口大骂起来。

吓得小宝直往奶奶怀里占:"奶奶，奶奶，我好害怕，咱们回家吧。”小宝哭嚷着。

戴洁看着小宝，自己也唰唰流下了泪。

"安静，本庭现在休庭。”法官通告所有人。

张律师带头离开，戴洁紧跟着追问:"张律师，怎么回事？怎么休庭了？”

"戴洁，你放心，这官司你赢定了，等通知好了。”张律师笑着说。

"这样就行？”戴洁不敢想信。

"我们诉讼状上都写明明白白的，金贵君在法庭上又没有有力反驳证据，在庭上骂骂咧咧，法官都看在眼里，所以这官司赢定了。"张律师分析着。

"洁洁，你放心，张律师常接这类案，他说你赢了就是赢了。"主任在旁边说。

一行人走出法院大门，在门口遇上金贵君一行人。

"小宝，小宝……”戴洁看见小宝，冲向孩子。

"妈，妈妈……”小宝叫着，他张开双臂迎向妈妈。

奶奶一把拉住小宝:"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叫她。”平时婆婆跟戴洁处得还行，可离婚毕竟吃亏的是儿子，她一时气往头上来，说话也口不择言了。

戴洁冲到小宝面前，奶奶拉着小宝往出租车上推。金贵君，却冲上来，一把推戴洁:"你，你，你还有脸，叫，叫，叫小宝，你，你这贱货…………”他又推了一下戴洁。

戴洁被金贵君推得摔倒在地。明明上前推开金贵君:"干什么？”金贵君看着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坐上车租车和家人们一起离开。

主任拉起戴洁，戴洁痴痴地，不知所措。

张律师先走了，他回律师事务所。主任也有事要离开:"郑泽明，你送一下洁洁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主任，放心好了，洁洁我会照顾好的。"明明答应着。看着主任离去，戴洁和父母一行打车回家。

在路上，明明问戴洁，有什么打算？戴洁说:"不知道。"

"要不上我们公司来上班吧，我们公司大型超市缺少人手，你过来试一试，怎么样。”明明说。

"我行吗？我没文化，能行吗？”

"你一直在卖货的呀，这是你老本行，你行的。”明明对戴洁有信心。

来到父母家，明明就回去了，他让戴洁考虑一下，他的见意。

戴妈妈对女儿说:"洁洁，这个不错哦，他有老婆吗？要是没有，我觉得真不错，对吧，老头子。”戴妈妈冲向戴父说。

"嗯嗯，不错，不错。”戴父不是太爱说话的人，他应着老婆的话，笑着说。

戴洁惊讶极了，她第一次发现，父母居然会对明明有好感。她初恋时，父母不同意，嫁给金贵君时，父母也不认可。明明跟父母才见二次面，父母居然喜欢上他了。

突然她明白了，一场婚姻，一定要得到父母的祝福才会幸福。

坎坎坷坷前半生，
酸甜苦辣尝个遍。
命运之船驶向岸，
一场修行结善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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