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2020年9月7日农历庚子年七月二十，节气白露。

        晨时得到消息，病重的发小留下自己的娇妻、幼儿、年迈的父母、一众好友……不辞而别。

        参加发小的葬礼，还是上次那个悲伤的小树林。秋日艳阳高高挂在天上，照不尽悲伤，微风轻抚，穿过小树林，吹动树叶。吹不散萦绕在心头思念。送别的人手持铁锹，神色肃穆。合力堆起土丘，终就尘归尘土归土。

        发小比我小一岁，关于他的印象最鲜活的记忆还停留在幼时。记事起第一次见发小是我骑儿童三轮车去往奶奶果园路上，一个小娃劫持另一个小娃的三轮车，像车匪路霸一样。尽管我比发小大一岁，终究还是没打赢，哭着回家找家大人。我奶奶领我找到发小妈妈，问明原因原来我久在村外生活，他不认识我。关于这点得稍微提一下，我们幼时都有如同动物一样强烈的领地意识，外庄的小娃要是从我们村过路同样会被劫停打斗，外庄的娃也一样，这或许是80年代末遗传自父辈的传统。

        简单交涉后，奶奶拉着我的小手，一手提着小三轮车向村外走去，回头看发小捏着小拳头咧着嘴嘿嘿的笑着，就像战胜的将军。自此我俩就认识了彼此……

      两个小娃熟识之后，经常在一起呼啸着跑过村庄田地。夏天秋天是他们最爱的季节，顶着烈日在村民栽种荷花的池塘里光着膀子，约定好一人一边光脚踩着淤泥，拔开藕荷的高耸的茎节，顾不上茎节上恼人的凸起点会划伤脊梁、腿上沾满青苔。脚上黑泥密布，深一脚浅一脚，一趟一行的找寻成熟的莲蓬子。从水里上来，顺手采摘硕大的荷叶，攥紧荷叶下围用力拧下一圈，把带蒂的一端放在小脑袋上做遮阳帽，余下部分套在肩膀上，提着摘到的莲蓬头，赤着黑泥脚。找个隐秘的角落，把莲子和路边田里摘的嫩玉米一起煮来吃。剥开煮熟的莲子，去掉里面碧绿的莲芯。吃起来软糯香甜。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是两个小娃最喜欢的季节，地里可烧来吃的选择太多了，土丘旁挖一个小坑洞，随手弄点枯草找点枯树枝，点燃后尚有余烬的灰里放两块红薯、花生、毛豆之类。撒点干土，留下气孔。剩下的就是等待食物散发出香气……

        转眼过了招猫斗狗的年纪，我们两个发小都参加工作。初始各自行业不同，后来08年开始经济萎靡，命运再次让我们相遇，低迷的日子，一同啃着廉价的泡面。没有工作的日子偶尔上上网，大多数时间就是人手一根钓竿河边钓鱼。

        自此发小迷上了钓鱼，随着技术的提高，河边免费的场所已经不能满足，什么爆炸钩，夜光漂，大力麻，碳素杆说起来头头是道，如同半个专家，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钓鱼就好，人也比以前稳重内敛。

        发小体质原因，不能饮酒，每次聚餐总是坐在一旁笑吟吟的喝些饮料说着话，听我们喝酒吹牛，总也不恼。

      后来我俩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家庭跟孩子。生活束缚住了手脚，见面就少了一些。

      去年发小检查出重病，一直靠药物化疗维持。再见面看到人消瘦了许多，头发掉光了，胳膊上挂着塑料针头。人依旧还是很乐观，从未抱怨过什么。还是会笑吟吟乐呵呵，吃过晚饭陪同妻子散步聊天。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无法预见哪一个先来临。逝者往生，愿天堂没有黑坑。活着的人且行且珍惜，像发小一样乐呵呵笑吟吟的面对所有苦难……

        那个悲伤的小树林我再也不想去了……

      人生苦短，譬如白露

      树上  2020年9月7日  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