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雍坐下,乖乖等候,暗自打量昊襄。黎国大公主自幼养在深闺,少年时离朝,随康老王爷越州居住,百官多有不识,尤雍也是第一次见。
尤雍想,她的身体可能已经疲倦到一个极点了,脸色比雪还要苍白,一双凤目满是血丝,右手有意无意的扶着腰枝,想是有伤吧!白袍银甲穿在身上,更显纤腰一束。
与帝辛谈完了,昊襄在帅位上坐下,捏捏眉心,问尤雍,“有书信吗?”
尤雍忙拿出书信递给她,稳稳神,说:“大公主,您母妹在我们手上呢,大军再往前走,她们会遭遇什么惨毒难言的命运,自是不消我说!”
昊襄没什么反应,看信呢!倒是帝辛提醒一句,“公主,尤大人放狠话呢!”昊襄抬头,茫然的问:“什么?”竟然走神了!
尤雍清清嗓子,说:“本官想来,母妹死了,您定然欢喜雀跃放鞭炮,高兴得过年似的!但是大公主,老太后总是您亲奶奶!”
昊襄笑容很淡,只说:“我知道!”
尤雍感觉,自己一整套·王·八·拳,拳拳激烈,却打在棉花包上。还想扯越州康老王爷什么的,想想昊襄这段时间的行动力,想想越州的兵锋,论及战术,尤雍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能怯怯的问,“那……本官可以回去了吗?”
昊襄突然问:“你官职几何?”尤雍没怎么明白,愣愣的说:“呃……同签枢密院事!”
尤雍能看到,昊襄的表情,就像下锅的面条,突然活泛了起来,咧六颗牙齿,“原来是四品院事,失敬,真是失敬了!”更是连声嚷,“上茶!混·帐!院事大人来了半天了,连杯茶都没有!”
尤雍……愕然!
刚才还一副冷若冰霜,杀伐决断的模样,这一刻笑得像某些“夜间男性治疗师”!有个问题,四品官很大吗?
军旅之中,无甚好茶,不过是溪水烧开了,校尉捧来一碗,昊襄亲自端给尤雍,真诚的说:“官场上,虽有任人唯亲,嫉贤妒能之事,但是,官阶高低,还是说明一个人的能力!本公主相信你!”
尤雍想,可能越州呆久了,大公主也没见过几个大官!尤雍想说,他喜欢大公主没有见识的样子,面露矜色,冷冷的问:“大公主,奉承话,本官是听过的!你就说,您想干什么吧!”
昊襄的笑容透着一股邪性,说:“本公主复国大军已然至此,断无后退之理。你们若是伤害我祖母一寸,我把你尤氏一族全部扔进油锅里炸!”
帝辛在一旁“嘿”一声笑了出来,由衷觉得,真的没见过哪个女孩,有昊襄这么霸道,且霸道得他身心都舒畅!
尤雍大叫一声“我·操”,慌忙起身,打翻了茶盅,一时间,衣襟上茶水淋漓,指着昊襄厉吼,“此事与我何干?微臣不过是使臣!”
公主忙安抚,“相信自己的能力,您都是四品高官了!”尤雍发现,这货的声音,竟然还很温柔,“你想想噢!此战,赢,本公主是必赢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什么的,那是唱戏!但如果,你用你的聪明才智,护我祖母安好,本公主赏你一个候爵,世袭罔替噢!”拍拍尤雍的肩膀,总结陈词,“尤大人,望来日,本公主以富贵相酬!”
尤雍肝胆俱裂呀,喝口茶缓缓神,问昊襄,“这兵凶战危的,万一有个万一,您也知道,老太后年纪大了……”
公主的声音始终温柔,“尤氏一族,照样扔油锅!”
尤雍垮着肩膀走了,计相这·混·蛋,要死且去死,没事惹大公主干什么?说句糙话,这·娘·们·就是一条九头蛇呀,太·他·妈·的·阴·毒!
不知怎的,帝辛一时好奇,对昊襄动了读心术,昊襄发现了,狠狠剜他一眼,帝辛抓起头盔准备出大帐,却听昊襄说,“大王子,我真的不恨她们……当然也不爱!”
复国大军再克三城,打得计相哀嚎连连,姜国事先有过承诺,暗助计相夺国。事到临头,被康老王爷死死挡在越州,不能前进一步。
计相情急,转向夏国求助,承诺只要剿杀黎国大公主,黎国十三州,夏七,计相六。夏王很激动,急吼吼出兵,大军至吴州,太子嚎哭而来,国都被洗劫,国相战死,王后险些被侮辱,夏王一阵阵的懵圈,“哪里来的兵?”
太子爷抹着眼泪,“黎国复国大军!”夏王指着正扑向建康的大军,愣愣的问:“那他们是谁?”
事情是这样的,复国大军连连告捷,黎国那些在昊襄和计相之间,处观望态度的旧臣,风闻来降。
也是昏聩,夏国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兵!昊襄手里不是有降兵吗?她便把精锐部队编入复国大军中,那些乙种部队,散勇,甚至是打屁股的衙役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下一道军令,“夏国需要长长记性!本公主命你们进夏国国境,烧杀抢掳七日,所得所抢,不必上交!”
就是有那么一种`兵`痞,你叫他打仗,他畏畏缩缩的,叫他抢`老`百姓,个个赵子龙。夏王哭着就回去了,自此以后,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啼哭郎君!
大军合围建康,昊襄给出价码,放下武器走出来,否则大军所到之处,一切碾为齑粉。
这里不是说,对手太弱,计相本来就是谋逆,不占理。黎国几代君主统治,百姓感念其恩德。
再有便是那个尤雍,回去之后,他“转交”了一批书信,提督九门,御林军,人人有份,信上有昊襄的亲切“问候”,比如,你母亲是否安好,儿子乖不乖之类的话。
所以,昊襄的告示一出,将士们看计相的眼神,顿时异样了起来。
计相整个人都陷入癫狂状态,亲推黎国宗室上城墙,冲昊襄叫嚣,“大军后退,否则我屠你满门!”昊襄看到妹妹唯一在哭,黎国皇后在喊,一声声,“求大公主救我们!救救我们……”
昊襄站在城下,她的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昊襄知道,那是战车在轰鸣,昊襄的眼前,前锋营在搭建云梯,帝辛已经身先士卒,往上爬了。
昊襄明白,战争行进至此,母妹的命,其实比蝼蚁珍贵有限!昊襄想起,父亲临终之时,几翻跪下来哀求她,要她救皇后和小公主。
老实说,父亲哀求她的时候,昊襄心中隐隐有快意,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小人在说话,“你们也有今天!”
后来,父亲死了!
这个男人也曾宠过她,教她牙牙学语,扶她蹒跚走路,把她驮在背上,满皇城疯跑!
床子弩、投石机已经整合完毕,昊襄下令,“给我狠狠打!”
刹那间,万箭齐发,流石如雨,帝辛爬上城墙,一个手刀朝计相甩过去,计相本能的推小公主遮挡,却被帝辛一把拽过,顺势往怀里一带,一脚踹飞计相。
彼时,一支流箭急速而来,帝辛抱过小公主急闪,那箭擦着小公主的咽喉,血雾溅了帝辛一脸,帝辛抬头,看到昊襄放下弓箭,领兵进城了。
黎国皇后嚎哭着扑上来,尖叫着,“天哪!她恨我,她想杀了我女儿,唯一是无辜的呀!”
帝辛微微把黎国皇后推离一些,摁着小公主的伤口,悄声说:“如果我是你,以后,我就不说话了!”
帝辛佩服昊襄的谋略、手段,他不觉得,昊襄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这一路征伐,她拼尽全力,帝辛亲见,多少次利刃加身,胳膊断了往袖子里折,前进的脚步不曾有过一丝犹豫!复国已是如此多艰,接下来除·权·奸,振朝纲,带领百姓走向繁荣,事情千头万绪。
问题是,黎国大行皇帝立有遗诏,立小女儿明珠公主——闺名唯一,为储君!
帝辛镇守着天族的东疆,权谋中浸透出来的兵权硬把子,自然能明白,小公主会是昊襄登基最大的障碍!
如今,黎国的情况就像是群狼中的婴儿,他们需要一位强大的君主,难道这一切,真的能交到小公主手上吗?
不如狠心射出那一箭!
你若说,小公主无辜,那是一条生命,请问,活在这个世间,谁人不无辜?
昊襄进城,命人擦干深宫的血迹,她要登基为帝了。
皇室宗亲簇拥着黎国皇后进雨殿,反对!
群臣以为,皇后说的有道理,一则,出身不正,昊襄亲娘就没当过皇后!再则,这一路杀伐,性格太过暴虐,大公主适合乱世为·奸·雄,太平盛事,做天子的,应当选一个小公主那样,知书达礼,性格温和的姑娘。
其三,夏国被昊襄痛揍,这仇不死不休,但如果立小公主为帝,两国不但无仇,反而成了甥舅之国,因为,黎国皇后原是夏国庶公主。
昊襄想,这些人的脑子大概是水泥做的,问大家,“朝局如此不稳,妹妹稚嫩,如何为帝?”
朝堂风景早已变故,皇后依然是昊襄记忆中的模样,明媚,娇弱,我见犹怜,她哭着问昊襄,“中宫之位是你母亲自己放弃的呀!大行皇帝在时,也已经明发诏令,立明珠公主为皇太女,你还要抢吗?一个不遵父命、母命的女子,如何为帝?”
国舅始都更是大声疾呼,“请问大公主,难道皇位是大白馒头吗?谁抢到算谁的?祖宗家法还要不要了?”
帝辛暗中朝昊襄做一个斩首的手势,皇袍加身不是请客吃饭,不肯称臣的,本将帮你全`宰`了!昊襄有此意,但这是下策,朝局如此不稳,黎国求贤若渴,岂可枉`杀`大臣?大臣们全宰了,偌大的黎国,她一个人治理呀?
王叔仗意执言,“你们既能干,我们都走,退出建康,逆臣也放出来,且看你们如何收复国都!”
昊襄还在想,老王叔胡闹,听得一声暴喝,“老夫拥戴大公主为帝!”众神抬头,是康老王爷领越州兵将进殿了,将帅一齐跪下,叩首道:“陛下,臣愿为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昊襄叫人搬来紫金交椅,老王爷撩袍坐下,环豹眼扫视群臣,淡淡的说:“不知几人附议,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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