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星
哥弟都搬新居了,儿时的老屋显得有些孤寂,只有几棵钻天柏还坚守在屋前,那站立的姿势如一个个战士,几只麻雀在落光叶的梧桐枝上跳来跳去,为老屋增添了许些动感。儿时的老屋啊我脑海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记忆……
老屋是八十年代初期建造的。那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也就是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两年。之前由于父亲在中学任教,哥弟几个全在校念书,没有劳动力在生产队争工分,因此从生产队一年分下来的口粮不足维持全家半年,为解决吃饭问题,父亲的工资差不多三分之二用于购买口粮,在那种情况下谈论做屋是十分不现实的。
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无疑是天大的喜事,我清楚的记得当拿到田地的那天,父亲长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在父亲心中酝酿,那便是经营好土地赚钱做屋。
水田种稻子旱地种经济作物是父亲经营土地的大胆决策。第一年父亲从收音机里听来种“藏红花”赚钱,于是从外地购买来了“藏红花”种籽,将部分旱地种上了“藏红花”,那知“藏红花”只适应高原雪域这样的生存环境,当年的“藏红花”种籽全部没发芽,仅种子就亏了几百元。没有气妥的父亲第二年改种“百合”,“百合”这是一种比较好种植的经济作物,越是生土种植产量越高,这一年我家种的“百合”喜获丰收,当年晒“百合干”三百多斤,以每斤捌元计算纯赚二千多元。后来家里扩大了种植面积,“百合”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赚的钱也一年比一年多。
卖“百合”是一年中最为高兴的事情。每到 “百合”收购的季节,不少收购人员从四面八方赶到村子里,看货论价,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那种喜悦个个写在脸上。晒“百合干”是一门技术活,母亲用开水泡出的 “百合”因时间和水温掌握得当,泡出的“百合”又白又亮,常常能卖个好的价钱。父亲有时也不全把“百合”卖给收购贩子,听说广州人特爱“百合”这种保健食品,“百合”价钱比在当地出售高很多,于是父亲就伙同村里人一起到广州去卖“百合”,一来想卖个更好的价钱,二来也想到外面去看看世界。每当父亲卖完“百合”从广州归来,我们兄弟几个那高兴劲就不用说了,我们不但可以吃到村里人没见过的“迷你”西红柿,还可以戴上那种上海牌“水货表”,这在当时是十分“洋气”的,城里一般人还不一定有手表呢。
几年来卖“百合”赚了钱,做屋的事就提上议事日程了。父亲对房屋进行了规划设计,其实那是当时农村千篇一律的房屋结构,“十”字型排布,即一个堂屋和一条过道十字交叉,堂屋两边前后两排建房。这样的结构是有利于农村做喜事时可以摆上十几桌筵席或是家里人多可有更多的房间来安置。
“做屋如造船,夜里不得眠”,这事一点不假,专准备做屋用的材料,就把父亲给累坏了。我记得父亲带我和哥一起到画坪“硬树嘴”扛过杉木,到青山“脚鱼湾”肩过“船皮”,到屋后“老虎跳间”拖过石材。做屋前期准备工作最大的工程莫过于“制砖”,那是要发动大小十多个人参与的,挖泥的、熟泥的、打坯的、定型的,搬砖的,晒砖的,运转起来那个流程上的人都不能不给力,否则大家都在等着你。搬砖这个环节一般安排十岁以上的小孩子来做,我们兄弟几个齐上阵还不够,还得请上邻居家的孩子或是亲戚家的孩子来帮忙,没有七八个小孩搬砖是跑不过来的。小孩帮忙其实也是有“报酬”的,两块钱一天的工资外加一包“佛手牌”香烟,对于小孩来说,一天能争到两块钱受苦也是乐意的事情,香烟回家给大人,两块钱就归自己到小卖店买东西解馋了。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父亲请村里最有名的风水先生看了个黄道吉日就开工造房了,请了七八个泥水匠外加七八个一对一“服务”的帮工,经过整整十来天的建造,一栋两层高的砖木结构的房子终于建好了。新屋一建好父母亲都累倒了,我看到父母亲明显比前瘦了好多。
如今老屋已陪伴我们住过了30多个春秋,因哥弟都新做了砖混结构的“洋房”,老屋也就结束了她的使命。每当回到乡下,我总会去看下老屋,那份情感有如一个游子对家的眷恋,无法忘怀、无法割舍。
难忘老屋,难忘生活在老屋时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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