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娃带上草帽,提着装椒的筛子刚出了院门,就看见一个老头背着手,佝偻着腰,从西边的路上过来了。
他心一里紧:不好,老队长来了,又要挨骂了。
老队长是他叔辈,肯定是听说他叫村上女人白摘椒,来训他来了。
心地里老东西多管闲事地骂着,脸上还是露着谄媚的笑, 腆着脸讨好地迎上去:“队长大,你怎么来了,额头爷(太阳)这么大,你不怕晒么?”
“日你个娘的,额还怕什么额头爷,你个败家怂娃,把椒都给白给人摘哩!”
声音很大,院东头摘椒的几女人都听到了,一下不依了,都跑了过来。
吴婶边往来走边愤愤地回道:“老队长,你这话怎么说的?你还干部哩!额们怎么白摘了?额们只拿一晌的,就白给铁娃干三晌活,这三晌都是给铁娃摘的。”
“是啊是啊!”另外几个女人面露不满,铁娃的两个侄媳妇更是没好脸子,一个说:“队长爷爷,你怎么也会编排人哩!”
老头讨了个没趣,气哼哼地扭头走了。
看老头走远了,铁娃跟几个女人说:“不要搭那老东西,你摘你们的,椒是额家的,关他甚事。”
吴婶说:“我说的真的,我们不白摘你家椒,摘一晌,给你干三晌活,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
铁娃挠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既能和这帮女人混一起,自己又不吃大亏。
几个人数落着老队长的不是,回到了椒树地里。
这段时日,每到后晌,椒树地里就很热闹,不时飙出铁娃各种荤的腥的段子,不断有女人的笑骂声。早晌女人们忙自家屋头活,后晌来摘椒,来来去去,村上好多女人都在这椒树地里留下过身影。
夏天快过去了,铁娃也只是过过嘴瘾,任何实惠都没捞到。不过,这些女人也算是帮了铁娃的忙,把椒都收了,虽然不是无尝的。
往年都是他老爹一人,成天到晚地摘,最后还收不及,老队长发动队里人义务帮忙才收完。今年不要老队长帮忙,铁娃自个就在一帮女人的帮助下,收完了椒,铁娃有些子小得意。
今年花椒价格比去年高了许多,虽然一部分椒被那些女人摘走,铁娃买椒的钱还是比去年多了许多。
现在是手里有钱,囤里有粮,家里就差一个女人了。可现在比他家景好的年轻光棍都不少,哪个女人会看得上他,想起这些,铁娃就有些泄气。
想着在村里偷腥,是没有指望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猴奸鬼滑的,开开玩笑可以,一点实处落不到。
铁娃也不傻,慢慢地,他的目光转移了,从那些俏媳妇身上转移开来,盯上了村里瘸子的婆娘。
瘸子不是先天瘸,是小时候皮,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人长的瘦小又腿瘸,但他家境算殷实,他父母花大价钱从外地给他娶了个胖寡妇,还带着个便宜儿子。
瘸子本身不仅摔坏了腿,也伤到了蛋蛋命根,这事在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的。
铁娃算是有心眼,知道这瘸子媳妇也是荒着,地荒地待牛梨,自个有得手的机会。
转眼到了秋天,瘸子家收苞谷,忙不过来,就叫铁娃去帮忙,铁娃乐的屁颠屁颠。
在苞谷地里,铁娃稍加挑逗,瘸子婆娘便受不了,俩人干柴烈火,滚在地里。铁娃初尝男女滋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拴在那女人裤腰带上了似的,成天跟在那女人屁股后头。
瘸子心里一青二白,自己的头上早就绿成草原了,可在强势的婆娘跟前,没有男人底气的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铁娃明目张胆在睡在他家里,他也当没看见。他的父母已经过世,有一个弟弟分家另过,自家的事尚且弄不清,也不管瘸子哥哥的家事。
老队长骂了铁娃几次,铁娃是色壮怂人胆,直接怼了回去,说他饱汉不知饿汉饥,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再也不理铁娃的事了。
第二年,天大旱,整个关中都旱,铁娃家的椒树死了一片,余下的活枝结的椒也零星的可怜,到成熟,都不够他一人摘的。小麦收成也不好,好在他老爹过日子仔细,存粮不少。
没了花椒收入,铁娃就陆续把他老爹攒下的一些玉石玛瑙烟嘴之类拿集上买了,给瘸子婆娘买东西讨好她,人也干脆住在了瘸子家。
铁娃卖光了老爹存货,又开始粜余食,每次赶集都驮一些。
山头荒了又绿,绿了又荒,一年年的过去,铁娃就一直混在瘸子家,象一家人似的过日子。
瘸子的便宜儿子都大了,长的一表人才相,辍学外出打工了,连老队长都死了。
再几年后,铁娃被瘸子婆娘赶出了她家,不准进她家门了,理由是儿子要说媳妇了,不能听人背后说闲话了。
铁娃本来就老了,再遭打击,人一下子更蔫巴了,一个人像幽魂似的呆在他那老院子里,不出大门。
村里人渐渐都忘了铁娃这个人。
有一天,他的本家侄子突然想起铁娃,好久都没见过了这人了,就去了他家。大门反插着,叫门没人应,侄子翻墙进去,院子里都闻到一股恶臭。进了窖门,臭气熏天,苍蝇乱飞,人早已死了,尸体都被老鼠啃地不成形了。污血满炕,筋肉连着骨头,到处都是,有的还散落在地上。死状比他老爹还要惨!
后记:铁娃死了,但村子里的个别人,又在走铁娃的老路,不一样的人,同样的人生。铁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的缩影。这一类人,活在他们狭小天地里,甚至没出过远门,混吃等死在村子里,谈不上是什么恶人坏人,一生忙在嘴头上,败在裤裆里,混蛋的过活,悲惨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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