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
妈妈眼中的隐忍和伤痛如此刺眼。
而我，无感。
至少当时的老妈这么认为。
是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在她说出这句话前，我从未记得过，甚至，从未留意过。
还是有美好回忆的，那时的我想。
煦风暖阳，陋屋檐下，我坐个小矮凳，老妈坐个小板凳，面朝无门之隔的街道，给我抓头上的虱子。
很奇怪，但我确实印象巨深。
那时的妈妈和颜悦色，说话像在唱小曲儿，又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轻灵悦耳，令不耐的我听着通体舒畅，一时的欢声笑语响彻天际，多想永永远远都不要醒来。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我是由奶奶带大的。老弟跟着爸妈住。
为数不多的几次团聚也是在无休止的肃穆教化和无声谴责中度过。
怎么能令你们失望呢？奶奶年迈，能给我的，只是生存和善良罢了。
于是，渐行渐远，沟壑纵横，且深不见底。
我不喜欢你们。
真的。很不喜欢。
你们搬回来了。
我们相敬如宾。
快乐？
嗯，还是有的。
在不涉及奶奶的时候。
在我最亲爱的奶奶跟前，你说话是那样的疾言厉色。
不舒服，很不舒服。
你怎么样说我训我我都不在乎，可奶奶是我的底线，是我不可触碰的雷点。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践踏。
我永远记得每晚放学黑夜里的那束为我而打的光亮，是奶奶，不是你。
每天陪我作业，陪我熬夜，陪我早起的人，是奶奶，不是你。
每天把我裹的严严实实，喂的饱饱去上学的，是奶奶，不是你。
因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哭得歇斯底里而疾步回家差点摔断腿的，是奶奶，不是你。
冬天的墨夜里依旧坚持坐在街角冰冷的岩石上就为给我打那一束回家的光而拉下腿疾的，从来都是奶奶，而不是你！
你说我不懂事，你说你没有恶意。
是吗？
或许吧，可当时的我不可避免地把你当成敌人看待。
于是，无休止的对抗、争吵。
倦了累了，你收敛了，说什么都不对也就不说了，却也彻底失去我了。
懂事吗？我懂事啊。人人都夸我，你自豪，我倒也欢喜。
我也是希望你能喜欢我的，我想。
只要不涉及奶奶，我们相处地很是愉快。
学业上你从不担心，我也从不汇报。每次考试回来我只会淡淡地说一句发了几张奖状，你瞄一眼，中午的饭里总会出现我爱吃的很多很多的肉肉。
嗯，目的达到了，奖状神马的使命也就达成了，寿终正寝在了我们家的柴火堆里。
你笑而不语。
有一日成绩出来，你不见我报喜。
按以往经验你从不主动问的。
你信我，说便是好的，不说也不会给我心里添堵，肉肉还是有的，算是鼓励与安慰。
（题外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只有肉肉作为奖励的时候才能令我兴奋起来了，原来根源竟是在这儿呢！！！高深莫测脸，被套路了……）
你向来细心，尤其是想讨好我的时候。
你看我表情漠漠，一声不吭拿个脸盆去打凉水洗手，洗手就洗手竟还来回泡泡！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跑过来问我是不是老师骂我了，我说没有，本就没想避着你，要避也是避我奶奶，于是，你猝不及防，看见我肿成青紫肉馒头的左右手。
我看着你都快哭了。
我表情淡淡，心想：又不是没被打过。哦，是了，是你没见过我被打过。嗯，是应该惊讶一下下。
你怒不可遏，拉着我的手腕就出了门，气势汹汹的找到主街上正跟一群妇女聊天的班主任，噼里啪啦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在这个过程中我晓得了，她是你同班同学，她小时候和你不对付，我的挨打她有报复嫌疑，还有，你以后要跟她额…绝交。
一旁的我其实想说，老师平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这次确是我粗心了些，该打。
但，看着你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气势，我又不想说了，这样的你真帅，我就喜欢你这样地在乎我。
至于你不懂事胡闹的后果什么的，我不在乎了。
我要对你好一点，那时的我想。
初中第一次住宿。
在外独立两周回家的我雄赳赳气昂昂，享受着迎接英雄般的热烈。
老妈很开心，开心地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难以自控地哭出了声。
你跑回了房间，老爸无奈地跟了进去，哄着：“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没瘦啥，就小脸尖了些，晒黑了些，孩子适应地不错，你该放心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妈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把我这么小送外县读书老妈是十万分的不愿意的，可是老爸执意，老妈无可奈何整天提心吊胆。
老妈饭桌上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晨啊，以后一星期给家里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说好。
老妈心松快了。
我迷惑了。
我似乎没有妈妈在乎我一样的在乎她。这可如何是好？
我还是会努力接受她的，我想。不那么在乎，就想办法那么在乎。嗯。
屋后便是铁路线，上学放学每天都要经过的地方。不免出现意外。
着急赶路的我未能听见火车鸣笛，在腰身被提起的一刹，我才发现火车几乎擦耳而过。
好险。
着地的我在想。但也仅限于此。
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不要迟到。
救命恩人神马的，额…忘了。
回来跟老妈说了这事儿，老妈记住了。
于是，每年铁路人下来铁路边执勤，老妈都要送水和食物过去。
老妈在帮我报恩。我知道。
我也学会了知恩图报，我，会对你好。
物质上你无不满足，精神上你也小心翼翼…
10岁那年外公去世，只因我纠结于出行穿哪件新衣裳而耽误了救命时间，我将过错归咎于自己，深深的埋在心底，压的我几欲喘不过气来。
终于，我承受不住，在初二家长会上《给妈妈的一封信》中提到：我错了妈妈，外公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永远都不肯原谅我？
妈妈在那一天轰动了全校，只因为在几千人的公共场合中哭的不能自已。
同班同学很好奇，我究竟写了什么感人肺腑的言语？
我没有说话，怕我下一秒就哭出来。
我想跑去妈妈跟前，想知道答案，却又迈不开步子，因为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因为我，妈妈失去了她的爸爸，她应该也是怪我的吧。
妈妈，对不起。
我又有什么资格在你跟前张扬跋扈？
我没有资格。
从出生就没有了。
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探索世界的机会和勇气。
生而维艰，你不怕，我到底在怕些什么？
表姐月子来家住，你挑起过往，意在转移过错，让我少些负罪感。
我倔强地没有说话，压了10多年的大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移走的，更何况这本就是我的错。
你悟出来，觉得我学医是因为外公。
是，却也不是。
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冥冥中有定数？
没有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你的？
你骑单车，我坐后座，微风扬起你的秀美长发，香氛阵阵。
我在想，这是我的妈妈，我美丽的妈妈。
我厌恶豆角，而爸爸和老弟爱吃，你悄默声儿地再给我做一盘爱吃的菜，端到卧室，就怕老爸呲我矫情。
我在想，这么好的妈妈，我为什么总跟她要对着干？她心细如发无微不至，我好开心，这是我自己的妈妈。
我初中开始外县住宿，路上多少不太平，事儿过后我不以为意，却总喜欢手舞足蹈地讲给妈妈听，因为，我就喜欢看你在乎我的紧张样，我心里欢喜，你是我的妈妈啊。
家族近亲不和，总是你冲在前锋，把自己拿汉子使，辛苦一早上做的菜肴被砸了稀巴烂，你看着仍是一脸平静。
你的身躯里究竟藏了什么怪物？为什么总是散发着如此夺目的光芒？
和爸爸吵架受了委屈从不吭声，妈，你究竟承受了多少？你可怎么受得了？
我恨自己无能，为什么不能帮你分担的更多一点？再多一点...
你永远都不记得我对你的好是不是？
一切都是我会，但我从未真正付出行动过。
老妈的默默付出，我渐视为理所当然。
将少时的疏忽、谴责、无视总挂在嘴边。
老妈默默，从未反驳。
说多了，老妈心伤了。
问我：你永远不记得我对你的好是不是？
现在的我反复的想她的这句话：你永远不记得我对你的好是不是？
不。
不是。
我记得。
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
你的皱纹伤痕我都记得。
你的隐忍奉献我都记得。
我记得，我永远记得，你，是我一生最深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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