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凑数的日子(一)

作者: 9edfaf3ee671 | 来源:发表于2020-07-11 02:14 被阅读0次

    闲坐在路口,想说点什么。

    这些年我也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小镇就是我的全世界。也没有人把我当作正常人看,会有人说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看了看我这还需要靠着轮椅行走的双腿时也觉得他们都说的有理。

    要说今后我能干什么,便是只能用我只学了小学的知识来写写文字告慰一下我最后的愿望了。

    但我还是有朋友的,它就坐在小镇的路口,常年住在那个风口,狂风遇到了它也会停住,它实在太高大伟岸了。我所知道的,它已经比我早来这个世界几百年,这里的人把它当作活菩萨,所以也在它的跟前立了一块碑,每逢过节都有人来拜一拜。

    我喜欢一个人吃完晚饭之后就来这里和它聊聊天,说说家常,尽管它听不懂我说的任何话,每当有人看我在自言自语的时候,也总是叫身边的小孩远离我一些。

    可是我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人们再怎么嘲笑,我都说我自己的,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不与它聊聊天,我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人这一辈子,没有比吃完晚饭,坐在路口,吹着晚风,在夕阳的怀抱里与朋友说说话这样的片景更好的了。

    在那个年代我算是有了最高待遇了,同龄的伙伴也都出了远门务工去了。姑娘些还没有找到人家的也都在家里帮忙做农活,而我则只是每一天正常在太阳快晒着屁股了的时候起床,慢慢悠悠的洗漱完毕之后便吃中饭,天气好一点就再好不过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随意走走。

    设立在小镇靠中位置的幼儿园是我下午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

    每次我都会在幼儿园放学前守在那里,我会从家里的货柜上拿一包糖果停在那里,看哪一个小朋友是开心的,便给他一个。通常来说,我也都发了个遍。

    不过令我最厌恶的是,那些个老师看到这种情景常常会阻扰我,守在那里,倘若有一个小朋友拿了我的糖,她就收了去了。

    可是我并不甘心,三番五次地守在幼儿园门口,这次是真的下财了,我拿了可以发给全园小朋友的糖果。

    “给你说了,不要再来啦!”那老师看到我后严声呵斥道。

    “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说完我也没有理睬她。

    这件事闹到了园长那里,园长亲自到了我家找了我父母。把我训的那个才叫厉害。于是我也被禁足了,那几日不得不在家看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有一个疯子捡到了一块面包,那疯子也挺怪的,明明自己没吃的,却不曾想到了校门口把面包给了一个小男孩。也是到了半夜,男孩开始在深夜里呻吟,谁都没想到到了医院一检查,是食物中毒,住了一周的院不说,还花了不少钱。也是因为这事,学校赔了一些钱,也开始严律禁止学生收受他人食物。

    虽然我不曾有过这些想法,但当我的母亲给我说了这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拿过店里的任何东西给小朋友了。即便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为他人着想,分他人之忧这些道理是母亲时常给我说的。

    从那事之后,我去幼儿园的次数更多了。有时候小朋友也会问我怎么现在不送糖了,我总是泯之一笑。

    让我至今印象最深的,便是幼儿园的安老师。一件略素的拖着长长尾巴的燕尾款衬衫,牛仔裤料的颜色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深深浅浅,端庄优雅,俨然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俩每次的谈话时间也仅限在放学时她所要值班守在校门口时的间隙。谈话间,得知她确切来自城里人家,家里条件还算阔气。当我问及为什么来到这小山村当幼儿园老师时,她屏住呼吸,仿佛这是一道印在心里的砍,无法逾越。

    “老爸为了让我毕业就结婚,给我找了个对象。”她说。

    “你不喜欢吗?”

    “喜欢。”她好像有些妥协了,双肩微微下垂,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是想再闯闯,毕竟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18岁毕业的女孩。”

    女孩。

    她实在不像是一个女孩。简直就像极了我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把生活活成诗意一般的文艺女青年,不管是从穿着,行为举止,都完全符合了标准女青年的形象。要具体说道,那便是不为生活发愁,不为在菜市场遇到了一些不怀好意菜贩占了一点便宜就斤斤计较的人。起码是潇洒自在的。

    “我不想活在父母的生活圈里,我想逃脱。”她把“逃脱”二字说的死死的。

    “离开他们之后你想做什么?”我好奇道。

    “我学的是设计,如果可以,我会去沿海城市走走。”

    “好像去了大城市的人回来都变得阔了。”

    “我不要阔。”

    她继续说道:“每次在杂志上看到最新款的服装的时候,我就在想,要这是我设计的该多好呀......”

    她这一说,也把我也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了:要是我的双腿健在,恐怕我也在某个城市谋生,可以看看人间烟火气,去在电视里看到的长城的墙边拍一张帅气的照片......但我也知道那样的我是绝对不会想到会有因为双腿而濒临绝望的现在的我的样子。

    2010年的夏天,上海的一家服装设计公司找到了她,听说是看中了她在网上发的设计图,对方找到了这里,并用高薪请了过去。

    谁也不曾她来我店里买东西的那天竟成了我们最后的一次相遇。

    我记得那段时日的黄昏最为漂亮,斜阳落在残痕的树根上,漫天霞红,像极了女子的红装,在天边舞蹈,在这山光水色的交汇中,映在我的脑海里。脑海里全是少女撒下红衣裳的荧幕,在山顶舞步,像是来作别,作别也别有风趣,金灿灿的光,烙印在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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