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台风“利奇马”给东南沿海带来了严重影响。临海老城被灌了;寿光菜农怕遭灾;游客有危险,消防官兵顾不上吃也顾不上睡……让人揪心的事儿特别多。不料还有一位作家,也是在台风暴雨中,掀起了另外一场波澜。
这位90后作家、编剧,您大概也未必听过她的名字,看过其作品。但是她在微博上,因一篇由“马桶堵了”而发的“长吁短叹”,迅速成了名人。
1
一开始呢,是生活中谁都难免碰上的糟心事:暴雨天,全楼下水出了问题,赶上她家正封阳台,结果满屋飙水,马桶还堵了。
饿着的女主人给楼管打电话,楼管休班了;给爱人打电话,爱人回复她的抱怨,“啧,你又来了”。
委屈!太委屈了!拿着马桶搋子的作家,终于还是没有修好马桶,于是她爆发了——不过爆发并不是扔掉马桶搋子,跑去爱人那里,大骂“男人没用”;也不是去找闺蜜诉苦大哭,求她们疼惜安慰。作家把怒气全都倾泻在微博里。她絮絮叨叨着自己如何优秀,如何保持身材、努力生活,如何“住小两千万的房子,做着所谓人类精英的工作,过着所谓TOP5的生活,闻得出别人身上的地铁站味道了,和那些暴雨中奔波的人不一样了”,结果,一场暴雨冲来,“美好毁于一旦”。
作家的敏感和联想力,让她推己及人,绝望追问:“这个世界上有人是开心的吗?到底奋斗到什么份儿上才能开心?”惑而无解,她又心生怒意,口不择言威胁物业,“十分钟不到就报警”“报警解决不了就找人揍楼管”,甚至“倾家荡产告死你们这些人”。生动地描述中,一位“精英”心中那股不平与怨恨的气息,散逸而出。
困境是如此偶然又如此平凡,却在刹那冲垮了阶层文化所构建的“上流生活”幻象,显露出让人难堪的虚弱和虚伪。
2
坦率地说,网友倾盆暴雨一样骂这位作家,也挺狠心的,谁没遇上过别人看着毛毛雨,自己感受如山崩海啸般难熬的处境呢?孤独、为难、不得体谅与帮助,还饿着肚子,谁在这样的窘困里也难有好脾气。但是话说回来,跟物业吵架的作家、明星和名人,也听闻过不少,并不见得都像这位一样,一下子招来那么多嘲讽与怒怼。这是为何?
另一位作家和菜头老师的观点,得到了非常多网友的点赞。“菜头老师”对于看不惯的人一向不假辞色落笔犀利,他也写了一个“TOP5与马桶搋子”的故事,来“揭发”女作家的小矫情和伪上流,就差问人家一句:马桶堵了,你干吗不买张机票,先飞伦敦去喂喂鸽子散散心?
碾压感。这是和菜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写故事讽刺女作家所用的逻辑,也是网友觉得“解气”的原因。比你更“精英”、比你TOP品阶高,说更直白点儿就是比你房子贵比你挣钱多的人,人家还低调着呢。
一场生活中普普通通的小意外、小麻烦,因为当事者把它放到已经有了舆论功能的社交平台上去发泄、去放大,最终演变成了对所谓“阶层身份”的自恋自夸和自怜自艾。而她不惜拿别人的平凡和艰难做对比,暴露出的那种腐朽的嫌贫爱富和恃富而骄,更是让人不知该将之称为“低智商”还是“低情商”更合适。
3
这场“上流秀”的车祸演出,是因为年轻作家的情感脆弱阅历浅薄,还是世道价值扭曲,人人受其熏染,我们很难立刻分辨清。一般而言,能当作家的人,情感较普通人更敏锐,她说自己嗅觉特殊,能闻出别人“身上的地铁站味道”,未必不是心声。不过,这位作家也应该知道:并不只是寄身廉租房、天天坐地铁、在菜市场上问折扣的人们,身上才有“味道”;一些精致到假模假式,拿房子面积地段来定义衡量“人生奋斗”和“认真生活”这些理念的人身上,其实也有一种“气息”——那肯定不是人类精英的气息。
阿加莎·克里斯蒂应该可以算作家中的精英,她曾经写道:当你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就已经失去了我们渴望的两种最珍贵品质,谦卑和手足情谊。让自以为过着TOP5生活的人,与必须随叫随到来为她通马桶的人讲究什么手足之情,有点虚伪。不过,在自己为难时亦保持对自然、对生活、对他人的恰如其分的谦卑,并不是什么“卑微”或者令人绝望的事——因为谦卑能让你保持理智,更保持人性。
别时时刻刻把世界当作PK斗兽场,也别用真人秀那般的舞台腔演绎生活,那会让你忘了自己本来的可爱模样。
相信很多人都有着社会精英的优越感,拿着不菲的收入,可能也有厚实的身家,穿戴整齐、工作体面。可是很少有人会想想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社会精英,什么才是受社会欢迎的精英。精英可以跟创新、勇气、担当、责任很多词联系在一起,但绝对不会跟抱怨、牢骚、排斥、歧视联系在一起,至少什么“闻出地铁味”“小两千万”、TOP5跟是不是精英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只是被金钱和利益嫁接了的精英观念。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