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乡下,中秋节的上午,又遇见四聋子了。
他骑着电瓶车,来找我二哥要连枝藕。
我们那儿风俗,中秋晚上赏月和祭拜祖先,供台上必须摆放连枝藕。
虽然说是水乡荡区,也并非家家种植莲藕。节前小街菜场上,藕有得卖,但那种枝节相连的莲藕,少之又少。
于是,从八月十四的上午开始,就有人要么打电话要么来家里跟二哥要藕,因为二哥手里有几十亩藕田,虽然产量因故损失不少,但是相对于自家锅台,还是绰绰有余。
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二哥回不去嘴,只有答应。
堆在厨房里的二十多枝藕,散了,不够,二哥又驾着小三轮去藕田再掏(采藕)。
到了八月十五早上,还有人陆陆续续来家里要藕,其中包括四聋子。
电频车没有打好,他就忙不迭地往屋里冲。二嫂冲他摆手,意思二哥不在家,他于是笑着问我: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头顶撸了几圈,再张大嘴巴,双手合十。
二嫂解释,撸头顶是说老二没头发,问老二哪去了?
我叫二嫂告诉他,不要惹得他在门口叽里呱啦。
二嫂说这个四聋子精死个人,“软叼棉麻弯”(俗语比较圆滑),还会哄人。
二嫂领着四聋子来到屋后河边,二哥正在河码头瓷鱼(杀鱼)。
四聋子走上前哦哦地“喊”,二哥看了他一眼,没理睬,继续蹲着,低头捣鼓手里的鱼。
他赶紧掏出一根苏烟递过去,二哥还是置之不理,他顿了顿,挠了挠头皮,突然从背后一把抱起二哥,二哥噗嗤一口笑出来,“这个鬼四聋”。
二哥从厨房里间拿出一根三枝九节莲藕,四聋咧开嘴傻笑,对着二哥连连作揖,二嫂嘟囔着家里一枝没有了,还要去藕田再掏,晚上赏月不能没有。
我问二嫂,四聋子现在还是一个人带着儿子过?赵根秀还在吗?
赵根秀是四聋他妈,因为辈分比我低,所以,我小时候就对她直呼其名。
二嫂说赵根秀瘫在床上二十几年了,只有四聋子一个人服侍。四聋子做螃蟹生意这几年苦的不丑,现在过节,一天总要赚个上千块,儿子跟在他后面跑,去年年底结婚了。亲家母能说会道,因为老头死得早,也跟四聋子合到一起,两家人并成一家。
这真是美事一桩!
一人把幼小的儿子拉扯长大,帮助儿子建房娶妻,又要不离不弃照顾瘫痪老娘,这二十多年,四聋子吃了多少苦,外人估计难以想象,好在四聋子一直乐观。
老年来临,身边又有了老伴,辛苦了一天回到家,有人关心他饱饿冷暖,也有人陪他“唠唠嗑”了,四聋子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但愿四聋子此后余生喜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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