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煎饼
王华
一回老家,外甥女总要买来两摞煎饼让我带回东北,给亲戚朋友们偿偿。看着眼前的这些煎饼,心中禁不住有些激动,蓦地想起在老家从小到大的过往。
那时做煎饼,极少数条件好的人家套上毛驴拉磨,既省劲又方便,我家没有毛驴,都是母亲披着星月起来推磨拉糊。我家的磨盘个大,推起来吃力,两个团团圆圆的大石饼足有三百多斤重。石磨由磨盘和磨扇组成,上薄下厚扣在一起。下扇为公,工作面朝上,中间凸起一公分多的短轴,俗称“磨脐”,上扇为母,工作面朝下,中心凹出轴孔与下扇的磨脐儿咬合,形成轴承。上扇以中心点为对称,三点一线磨扇上布有两个通透的孔洞被称为磨眼儿,那是下粮食的通道,根据需要,两个磨眼儿可同时开启,也可堵住一个,以此来调节下粮食的速度。 摊煎饼的工具几乎家家必备,一盘直径一米有余的铁鏊子,上面平整光滑。还有铲子、靶拉子,是用竹片子刮出来的,油簿子是专门沾点菜油擦鏊子的,防粘在鏊子上揭不下来。
摊煎饼是技术活儿,准备工作其实挺繁琐。首先就要上磨磨浆,粮食和水的比例就要掌握好,全凭经验,甚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求煎饼糊磨得要细、稀稠适度。然后才可将磨好的糊盛入足够大的容器里,一边倒清水,一边用勺子搅拌。这个时候要留意清水的分量,千万不能倒多了,掺少了问题不大,如果一不小心兑水多了,那就没法挽救了。最后,搅拌均匀,用勺子舀起一勺,往下倒的时候呈献出绵绵不断的状态。如果出现断流,就说明面糊还是稠密,应该再加点水。农家妇女如果不会摊煎饼,别人就会说她笨拙。我母亲做活仔细,能摊一手薄如蝉翼、厚薄均匀的好煎饼。 那年月,煎饼可以看出家庭条件。条件好一点的,用些小麦另外再加些花生和大豆等杂粮,条件差些的就只能用红薯干等粗粮摊煎饼。我家当时比较困难,很少吃上香喷喷的细粮煎饼,所以摊出来的煎饼吃起来拉嗓子,很难下咽。到我 参加工作时,老家才逐步普及了打面机,母亲不再起早贪黑地推磨了。除了摊煎饼之外,还可以把地瓜面、玉米面团成面蛋在鏊子上滚煎饼。后来家里形势逐步好转,母亲有时也摊煎饼,而更多的是沓一卷菜煎饼,类似我们所谓的煎饼盒子。她用时鲜青菜做馅,大多是韭菜鸡蛋心,撒点咸盐和胡椒粉,再往鏊子上正冒热气的铺底煎饼上抹层炼好的猪油。吃上两截子热腾腾的、味道鲜美的菜煎饼,喝口白开水,这顿饭也算美餐。 虽然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香味儿还美美地留在我的记忆中,很难忘记。
马克.吐温写过一本书,叫《王子与贫儿》。由于一个偶然,面貌相似的王子和乞丐因互换衣服从而导致了命运的颠倒。生活在对方立场上的两个少年在此期间懂得了很多东西。王子深深了解了民间疾苦,乞丐也体会到了统治一个国家的艰辛。我想王子应该会感谢上天的这次安排,借助一段民间生活使自己的心灵渡到了另一个彼岸。 有一些苦是应该尝尝的,有一些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不应该忘记的。比如摊煎饼,留在我们记忆中的不应该仅仅是舌尖上的感觉,还要有酸甜苦辣的过程,有时,人内心的苍白与浮躁需要靠这些来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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