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放暑假。酷暑炎炎。
骆小爱五岁。理个小童花。乘着妈妈睡午觉,偷偷换上明天去阿姨婚礼要穿的新裙子,水粉色,有着一层一层薄纱的蓬蓬裙,会跟着走路的节奏,掀起小小的、好看的涟漪。骆小爱的心里乐开了花,跟巡山似地在弄堂里溜达,恨不得全世界都看到她这条好看的蓬蓬裙。
代崔哲六岁。住在骆小爱前门的弄堂。正跟弄堂里几个男孩子玩水枪打水仗,俩人一伙,三人一队,后头追前头,嘴巴里没遮没拦地喊打喊杀。喧闹声打破了连知了都懒得叫唤的炎夏午后。代崔哲跑在最前头,口里“哒哒哒、哒哒哒”地喊着,一个转角就撞上了屁颠屁颠溜达出来的骆小爱,把个骆小爱撞得仰脸一跤,整个屁股浸润在一滩污水里,好看的蓬蓬纱上溅满了污水渍。
代崔哲回过神,愣愣地看着骆小爱,傻傻地怵在原地,进退两难。身后接连撞上来的小伙伴,也都傻了眼,呆呆地跟着一起看着骆小爱。他们都认得骆小爱,她是弄堂里最好看的,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般,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可是,现在小公主坐在一滩污水里,眼里射出的恶毒目光不大美丽,把个代崔哲看得心惊肉跳,一个转身,撒腿就跑,身后跟着一串撒丫子狂奔的小屁孩。骆小爱见状,一骨碌爬起来,追了上去。可才跑出去没多远,脚下一绊,又摔了个狗啃泥,这下不光屁股全脏了,连胸前都一片狼藉。代崔哲闻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的骆小爱。他有些愧疚,向前挪了几步,向骆小爱伸出了小手。骆小爱抬头看了眼代崔哲,一双灵动的明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伸手握住代崔哲递来的手,一用力,把代崔哲拽倒在地,一个翻身就骑到了代崔哲身上,小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代崔哲身上,代崔哲用双手使劲地阻挡攻击,怎么也想不到心目中的小公主会这么野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做个招架状,没还手,也没逃。
“小爱。骆小爱——”
“干嘛?”
小爱头也没回,就知道是辛小彗在叫她。
辛小彗五岁。住在骆小爱家隔壁。比骆小爱大两个月。从满月开始,两个人就被放到了一块,越大,越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这会,刚好学完琴回来。见代崔哲被打得挺惨,有些同情,就叫道:
“别打了。我请你吃棒冰。”
小爱一听,马上就乐了,这才撒了手。站起来,去看跟她一样理童花的辛小彗。一嘟嘴,道:
“不要。我要吃雪糕。奶油的。”
“恩。你要不要?”
小彗微笑着问还坐地上没怎么搞清楚状况的代崔哲。崔哲没想那么多,一听说有人请吃冷饮,就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爬起来跟着两个小女生往弄堂口的胭脂店走去。
阳光,洒在三个孩子的身上,是生命最初,最美好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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