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破”

      家里面有读高中的小儿，所以常常忍不住要说起教育的话题。这与安全有时候就觉得距离远，沾不上边。那么，姑且先不去考虑那个“距离”问题，先就着教育说下去再看吧。

鲁迅全集

      家里面有的一套一九五七年版的《鲁迅全集》，总会不时拿出来翻读几篇。这一次，正好翻到收在《坟》里面的《再论雷峰塔的倒掉》，又看到了眼熟的那两句：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悲剧喜剧，那总是出之于古希腊戏剧。而在古希腊那时候，戏剧是有“教育功能”。于是就在想，这个教育功能是在哪里呢？那么，鲁迅所说的，毁灭给人看和撕破给人看，总之一句话，无非就是“点破”。教育的功能，大概就是在于此吧。当然，上面说的都是广义的教育，而说到狭义的教育，也就是校园，那就更应该是如此了。

      目下这个所谓“网际”的社会，总逃不了一种恶俗的趋向，那就是不老实、不认真、不负责、不是出乎自己真心的体会和分析而只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的一种庸俗病。那么，就拿这个具体地举个例，这种病症，千万不能从社会向校园蔓延，老师的责任是帮助学生把社会上的一些病态、模糊和混乱的东西去“点破”它，而千万不能反转过来，老师自己沉迷于网络微信、百度、知乎上一知半解的东西而不能自拔，把自己学问上的“信仰”标准降低至庸俗的程度，以“百度百科”的水平来进行教学，那一定会等而下之，最后一滑到底。

      鲁迅那两句话里所谓对社会的“点破”的功用，如果放在老师、学校的身上，作用也应该在于此。学生心里“明亮”了，今后走向社会，才会更明白。如果相反，校园盲目迎合社会，学生今后一辈子吃亏吃苦。没有教育上“点破”的这个根本，无论怎么样的创新或者想“与众不同”，到最后也只是“考老师”，而不是考学生，就看老师的学识水平、理解力、想像力和对学生们不同思想、理路和想法的悟性是否跟得上。如果是开放之表，而依然是“僵化的应试”为里，做一个知识贩卖所和社会适应的预成班，或者甚至是一个社会各样时尚的“包装厂”，那只能是适得其反，不仅不是“点破”，而是更深的迷误，对学生是如此，对学校和老师更是如此。美国名哲、小说家亨利·詹姆斯的兄长威廉·詹姆斯有言，一门学科的天敌，实在是那门学科的教授。这一句话，不应简单地只是视作愤激语也。

      教育的话说完了。回过来想一想，那里面说到的“点破”两字，如果生发开去，那么在这个社会人生的各行各业和方方面面，又何尝不能适用呢？其中当然包括安全领域。有时候，简直就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破，或者已是“薄如蝉衣、完全透明”，大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窗户后面是怎样的情景，但就是“点不破”，或者不愿点，或者不肯点，或者不能点，于是窗户纸简直就如铁皮纸，甚至是钢皮纸了。有时候，即使是透明的，也没用，一定要点破、点穿了，那才行。那时候，窗户后面的“老风景”才会退场，“新风景”才会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