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馨的早晨,公园门前买卖早点的,公园里舞剑打拳的,人们各自忙着每天早上惯例的事情。 只见公园对面的人武部门前停着一辆、舟山还很少见的漂亮的大客车。一群男人女人拖着行李箱,扛着行李袋,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装着吃的穿的,还有补品保健品,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来送独子去参军。
一列经过几天集训、刚穿上军装的新兵整齐地站立在大客车旁,一位魁梧的来自北方的少尉军官威风凛凛地站在队前,用他浑厚高亮的嗓音震破了清晨的宁静:“立正,抬头,向——前看!”
新兵队列里刷地抬起一张张稚嫩的脸,在这即将离家跨省、奔赴遥远的北方,面对亲人要挥手告别的时刻,虽然有的孩子眼里已经闪出泪花,但没有一个啜泣出声。他们都牢记着少尉说过的话:“我们现在是战士,是一个男人,要有阳刚之气!不能哭哭啼啼。”
三十名穿着海蓝军装的士兵,排着队伍、次序竟然地一个个走上大客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少尉这才松了一口气,郑重地在区人武部军官递上来的领兵交接簿上最后签名。
新兵们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个人出列,再去和家长们亲昵拉扯,仿佛一夜之间,这批娇生惯养的独生子真的长大了。就连昨天还在旅馆门口晃着脑袋,怪腔怪调地唱着大兵歌:“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的孩子,此刻也含着泪水,端坐在座位上,没有哭泣。
车窗外的妈妈们也被孩子们的刚强镇住,默默地望着自己即刻离身的孩子,没有一个哭泣。
大客车开的风快,转眼间无影无踪,我和丈夫坐车紧追,还是不见了大客车的影子,就径自向轮渡码头赶去,想再送儿子一程。
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致,不由想到二十多年前,我们也曾告别父母走上征途。那时还没有轮渡,在即将要开走的轮船上,我们哭得稀里哗啦,父母们在码头上也是一片哀声,有的家里甚至一下子走掉二个三个孩子。且多半不是自愿的,只是无奈,而且许多知青还没有成年,且前途渺茫无知,不知那年那月还可以回到家乡。而且,虽然军垦被宣传的和正规部队一样,但毕竟只是土八路。今天送儿子走入正规部队,心里自然高兴,丈夫尤其激动兴奋,仿佛儿子替他还了宿愿。他频频打量着穿上军装的儿子,好像那就是他自己,突然间父子的距离拉近,爹俩的话比我还多。
我舍不得独子一下子走的那么远。那天,儿子换上军装去集训,我摸着儿子换下的衣裳,心里好留恋,什么时候儿子才会再来穿上家里的衣裳,再来睡家里的这张床?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丈夫说:“在家养着怕折断翅膀,经过部队的千锤百炼才会使他振翅飞翔。”
我抹去眼泪心想,独生子女去参军,对父母也是一个考验。
当我们赶到码头,才知道风快的大客车已经驶入渡轮,离开岸边,远远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大渡轮,船舷旁站着一群穿着军装朦胧的身影,我使劲辨认,终认不出哪一个是我儿子的身影。其中一个突然向岸上挥起双手,我想管他是谁,都是我的孩子,我奋力挥起双手向他们告别:孩子们,祝你们刚强,懂得责任,振翅飞翔吧!
写于一九九五年
我送儿子去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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