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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发展到今天,其意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有些打破旧世界,重整旧河山的意思。
同学聚会本应是友谊、情谊的相聚,聚会上,凝结的气氛也应当是真诚的。但是现在的同学聚会却变成了互相炫耀的平台。没有西装的,要提前两个月节衣缩食,购办西装。没有车,不好节衣缩食了,恐怕如泼留希金一样节俭也是来不及了,有些关系的,便舍了脸皮去求借。倘借得,便欣然赴会,并要将车的功能、价钱、购买地详细询问清楚,以备有人询问时,好流畅对答,不致尴尬。倘借不得,便只好寻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拒绝参加了。
我参加过一次同学的聚会,因为没有做什么准备,很受了一些窘。酒精还没有发挥作用呢,气氛便已高涨得不得了。各自将最新款的进口手机掏出,摆在面前。然后开始抱怨似的叙说自己有多忙,语气里很有些无奈。同时,又很虚伪地说羡慕对方的清闲。一个便说,新近开办了一所学校,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另一个说新近购了一栋别墅,准备下个月入住。于是双方的脸上便都露出不可琢磨的笑来。我单是以为这笑是很简单的,很天真的,开心了便笑而已,我从不知道,人类的笑还可以这样的复杂,可以包含许么多内容,而这内容又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我因为没有着西装,没有开车,很受了些冷落,只好躲在一旁,也方便了观察的仔细。我分明看到了那笑容里满是怀疑、不屑,等等。后来,从别的途径得知,新近开办学校的,是因为上学期间专业知识学得不好,毕业后,一直未能找到工作,好赖父母有些散钱,便租了间门市,办起了课后辅导班。而新近买了别墅的,不过是郊区的一间平房而已。我没有这些夸张的本领,我只是机关的一个小职员,不好说已经快要进中南海了。
我的冷落使我更加清醒,整场聚会,从第一个人入场,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没有人在回忆,回忆当年睡在上铺的兄弟。全都是在夸说现在,理想未来,并且真的是志存高远,高远到需要借助大师兄的筋斗云去完成。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张大的嘴巴,锋利的犬齿,空中比划着的手指,从舌尖后面飞出来的唾液,沾染了油渍的西装,不断响起的进口手机,想,同学聚会,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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