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

一

A城又下雨了，连绵不断的，床单被罩都湿漉漉的，来回换洗的衣服干的也不透彻，穿在身上不舒服极了。“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尹颖暗自骂到。

尹颖是个北漂。三年前，独自离开家，来到A城打拼，每日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住不起高档的公寓，也能和别人合租一套两居室，总算有个栖身之所。工资不高不低，够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生活。

上班出门，下班窝在房里，一成不变。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室友倒是勤快，没事就种种花，做做饭，布置房间。尹颖经常说她精力旺盛，下了班还不好好歇着。

日子浑浑噩噩的，再过几年，去相亲，找个差不多条件的，结婚生子，操劳上一辈操劳的，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父母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去，奶奶身体不太好，让她去看看奶奶。

二

尹颖是奶奶带大的，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她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但最疼她，炖鸡汤会偷偷留一碗有鸡胗的给她，每次做衣服，给她绣的花最多。

尹颖记得奶奶有个独门绝技，做桂花糕。小的时候，每一次奶奶做桂花糕，她都会寸步不离的守在灶台边上，生怕被人偷吃了。前几年，初来A城的时候，每次回家，奶奶都要给她装上一兜子，不论是不是有桂花的时节。

每天都很忙，工作生活的大事小事。她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呢？

三

假期还有两天，她买了票，准备明天回家。

还在下着雨，尹颖撑了一把伞，在公交站等车，对面是公园，移植了许多花，她忽然发现，在雨中，这些颜色显得迷离，煞是好看。

车来了，一路上，尹颖没有看手机，而是看着窗外，路边一闪而过的风景。

火车站外有个超市，她想着要不要买一点东西，回去给侄子侄女分一分。她的兄弟姐妹都已结婚生子，只有她孑然一身。

到站了，打电话给母亲，母亲显然没想到，语气中藏不住的高兴，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声在指挥父亲。尹颖忽然有些心酸，险些掉了泪。对着电话里说，不用忙活，她就是回来看看。

这几年家乡没什么变化，到了村子口，老远看见父母一左一右的搀着奶奶颤颤巍巍地，向这走来，鼻子又酸了，使劲擤一下，连忙奔去扶着奶奶。

四

“颖颖回来啦，奶奶给做桂花糕。”“他爹，快去买条鱼，颖颖最喜欢吃红烧鱼了。”“他娘，去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娃娃爱喝鸡汤。”

一路上，奶奶不停地念叨，又指派父母去杀鸡买鱼。

老家的气候很干燥，可是风大，吹得她眼里进了沙子，不停地揉。

回到老屋，父母出门买东西，奶奶系上围裙，围着灶台转，好几次，她都想说：“奶奶，您别忙活了。”但是看着乐呵呵的奶奶，怎么也说不出口。

闲下来，在屋里到处转，门前的池塘柏树，午后的菜园鸡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唯一变的，是家人的样貌，她想。

来到菜园子，要帮奶奶收菜，奶奶说什么也不让，就让她歇着，喝点水。一再坚持才获得准许。

尹颖也系上围裙，搬了个小板凳，一边摘菜，一边和奶奶聊天。

奶奶的精神很好，只是瘦弱的身体证明奶奶确实老了。

她发现，洗菜摘菜是很有趣的，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做。在A城，中午公司管饭，晚饭经常在楼下小饭馆解决。室友倒是经常兴冲冲的做饭，她只管蹭吃刷碗，一向没有兴趣参与其中。

五

午饭是很丰盛的，红烧草鱼、口蘑炖鸡、酸辣土豆丝、紫菜鸡蛋汤，都是她爱吃的。

“奶奶，快来吃饭，再不吃，我要吃光了。”她很高兴地喊着，她知道奶奶在做桂花糕。

这一顿饭吃的很愉快，说着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小时候的趣事，说着A城的新闻，说着这几年村子里发生的事。

下午睡午觉，躺在自己的小房间，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忽然，她想起床，想看看这个村子。

这里的空气让人舒心，她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去A城，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也许跟现在差不多，因为她本来不是一个懂生活的人，在哪都一样。

但即使她不是一个懂风景的人，此刻的田埂池塘也是很好看的。

溜完一圈，几乎是跑着到家的。因为桂花糕快好了，她要回去看着，别让小猫小狗偷吃了。她决定了，要跟奶奶学做桂花糕，以后回家，她来做给他们吃。

后天回去的时候，还要做给她可爱的朋友吃，换得免费的韩式料理，还不用一个人洗碗。

还能省不少的晚餐钱呢，多好。

回去坐在火车上，她想，下个月再回一次家。

尾声

A城依然在下雨，不过没那么讨厌啦，这都市雨景还是不错的。她要赶快回去了，还装着一大兜子桂花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