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绝美的白色婚纱挂在玻璃展示柜里,整个房间阔气干净,一眼望去只有这件婚纱,孤独又傲然地立在那里。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位长相清秀着正装的男子先行打开门,再请进身后的男子,只见身后的他表情肃穆,散发着一副居高临下主人的气势。
男子眉眼孤清,径直走向那件婚纱,眼里盛满冷寂,整个人和时间都像被冻结了,他波澜不惊的俊脸像是雕像,和这件婚纱构成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这是一种形和神的契合,无声,却在另一个看不见的空间交集着只属于他们的故事。婚纱和男人一样梦幻。好似尘世间捕捉不了他们的灵魂。
男子叫邢驰,这件婚纱是母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她一直陪伴邢驰,整整13年了。
邢驰看着婚纱的时候,旁边的林小军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半低着头安静站在他身后,等待着老板的指示。良久,邢驰的眼睛突然使劲睁动,他迅速打开玻璃柜子,慌忙准备用手拿起眼神聚焦过的一个部位,却又害怕脏了婚纱又悄悄落下,同时嘴里突蹦而出“怎么会有虫子?”
一旁的林小军也开始紧张,这件婚纱在邢总心里的分量他最清楚,一直又是他负责请人清洗维护,心早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待仔仔细细看后,又惊喜,幸好,那里不是虫子,只是灯光透过玻璃柜的金色把手折射的一个光点。邢驰的肩膀稍显松态,林小军也长长舒了一口气,顺便开始汇报潘朵拉摄影公司的首席婚纱设计师Jack每周都有针对性地对这件婚纱进行修饰珠片的热敏性检查和必要的布料熨烫。
婚纱是有灵魂的,只有懂得的人才知道她呼吸得畅不畅快,皮肤是否衰老。这些,对邢驰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请了Jack。
林小军觉察到邢驰稍展的表情,继续说道:“Jack不愧是大师级的设计者,做得不仅细致尽职,眼里都是崇拜和珍惜,我觉得他一点也没把这看成是任务,总是热情欢快地完成。”
邢驰淡然回应:“我给了他应得的,他做他该做的。”
林小军挠挠头,觉得邢驰的话总是听起来很在理却又感觉有些空茫,这个老板他跟了大约五年,却依然不甚了解,就像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可是他又做不到不对他唯命是从。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为他服务而生,不问原由,不计得失,唯他马首是瞻。
还有,他跟了他那么久,还未见他笑过。
林小军跟着邢驰离开了这个宽敞独立的房间,一起朝客厅走去,刚刚落座在灰色的沙发上,邢驰看了一下时间,刚好七点30分,对时间,他有准确的感知能力。他示意打开电视,财经频道的新闻开始了。
新闻正在播报鸿升集团旗下的股票信息,一只股票的价格如今只能卖2元不到,一再跌破,毫无起色。鸿升集团的老董叫许远升,是邢驰的父亲,很多年未见的父亲,也是支撑他活下来的一个最大的动力。
回忆这十几年的岁月,邢驰和母亲经历的种种流落街头,被人诟骂,医院走失…像一部悲伤成河的连续剧,究其根本,都是由一个叫许远升的男人亲手铸造。而他从为讨口饭吃被生活糟蹋为蓬头垢面的脏小孩再摇身一变成为邢驰证券赫赫有名的创始人,这中间的辛酸和泪水,无以言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活下来。
新闻播放一半,他关了电视,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多一秒他也不想知道,他容忍着去获取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已经是极限了。
林小军被派去公司整理方案,邢驰从家里先行离开了。
小军看着邢驰决然离开的声影,欲言又止,作为亲信,他模模糊糊知道鸿升衰败迅速的原因。只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公司,经济界早已谩骂纷纷,获此结果,罪有应得。
墓地,静悄悄的。一束纯白的菊花靠在一块墓碑边上,墓碑正上方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女人笑脸如水般自然干净,梨窝浅漾,倍添娴静温婉,照片下方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邢驰的母亲——邢芷。
邢驰看着母亲的照片,或许沉浸在过去母亲低头缝制婚纱的专注里,在自己解对一道数学题时母亲的鼓励下,在母亲为爱人付出的炽热中,在母亲被生活欺骗后仍满怀希望生活时…无论何处,母亲的身影都是最温暖可亲的彩卷。
母亲是他一生的烛光。
无声无息,却又极具深情,邢驰俊逸如刀削的脸颊,已经悄悄爬上两行泪痕,透着孤独的呐喊,身体却有着克制般的沉静,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伪装自己。
一阵神情呆滞后,他闭紧双眼,不再流泪。只是眉头紧锁,充满戾气,像是一把剑,快要破天而出,射击到敌人的心脏。这些年,雨里来风里去,摸打滚爬,就在等待这拨剑出鞘的一刻。他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鸿升已经是囊中之物。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破寂静,电话传来小军的声音“邢总,记者已经围住了我们的公司,怎么也请不走”,周围还夹杂着闹哄哄的声音;片刻思考后,邢驰已经推测到原因,像这种公司间的竞争每天都在上演,花样百出,手段层出不穷,他是许远升的私生子,在商界又是明星人物,怀疑到自己不足为奇。
他不紧不慢地回:“有证据吗?”
小军:“没有,可是他们就是不走啊,非要讨说法。”
邢驰并未慌张,心内早已有了主意。他对数字有奇特的天赋,各大公司的盈亏状态,市场数据,他都成竹在胸,应对自如。
如果那群记者要用流言来揣测自己,那他就要用证据来粉碎猜忌。
邢驰脱下了黑色的西装,搭在胳膊肘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向墓园门外走去,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已经电话交代小军都安排妥当,记者已经撤了。
走出墓园,向左走是个十字路口,是他已经和那名将要见面的记者确定会合的地址。
也许是快要结束这场积淀已久的战争,或许刚刚从墓园对母亲倾诉了心中的阴霾,此时的邢驰竟然有了看街道两边绿植和人来车往的心情。
忽然,他的眼神停留在了一个笔直的女子身形上,那是怎样的不愧于心,才能站出那样挺拔的身姿呢?
女子身材直挺,脖子颀长,整个人就像神情自若的白天鹅,穿一件浅绿色的长袖衬衫,下身是一条到脚踝的棉质印花裙子,和白皙娴静的脸蛋相衬,就像仙子一样澄明。
好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回忆起母亲那特别的笑容?
邢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身影,只见女子不急不躁,表情沉静,就在刚刚他以为是那个约好见面的记者,但此时他又开始怀疑,因为她不像在等,她像是生长在那块地上,岿然不动。
作为股票界的巨擘,数据天才黄金单身汉的邢驰,从不缺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可是他第一次突然就有了对一个女子感兴趣的情愫,在他27年不苟言笑的人生里实属罕见。
一名小小的记者而已,怎会在不经意间诱引了一个心如冰山,极尊贵的男子开始注意自己呢?这个问题,连邢驰自己也在内心犹疑,只是他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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