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散步 | 冬日危机

      在我眼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恰如其分的生活。而小麦，就是我喜欢的样子。按阮特的意思，小日子过得自然平静、温和滋润。在触碰与聆听的每一片天空里，呢喃软语，点滴唏嘘，都是质朴发于内心深处，善意透于眉宇之间。

      事实上，他也有过骚动不安，痛苦纠结中的挣扎。也许岁月沉淀下来的，惟有温情和感动。

孤独散步 | 冬日危机

      01

      小麦开始慢慢沿街倒走。     

      节日的气氛弥漫在街头的每一处，临时搭起的帐篷，货架子摆出的物品，拥挤的车流，叫卖声，行色匆匆，或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小麦很小心地走，不时左顾右盼，神色恍惚，一直走到江边。      

      一放假，人一松，小搞下卫生，他的腰间椎又出问题了，他突然觉得必须走走，才会感觉好一些。下午球队年前最后一次活动，也真去不了。   

      江面起风了，有些凉。小麦一个人，坐在长长的台阶中央，看着冬日深蓝的江水，阔开的两岸，还有远山，他想静一静。      

      他刚从老家出来，心情很沮丧。他第一次这样子，一句话也不说，顾自离开。之前，他听到母亲哭了。自从哥走了后，好多年没见母亲哭了。但他觉得不是他的错，新屋落成，人也住进去了，外面阳光很好，又到年关，母亲应该不会哭。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    

      前些日子，母亲一不留神，眼一花，从贴好瓷砖的台阶上滑下来，扭了脚，几天动不了。从临时住的隔壁搬回来，家里搁七搁八的事情又多，一团糟的样子。母亲性子又急，听不得一句怂话。      

      “还是一塌糊涂的，搞不干净的。”好了，就小麦这一句，已足够伤到母亲。她刚烧好午饭，招呼大家吃，又靠在椅子上顾自啜泣起来。   

      一切毫无征兆，但母亲的哭声让人揪心。

      “又没说什么，一下弄起来了，怎么了？”小麦顾自清扫堂前那些杂物。心里头在抱怨，脚稍微好一点了，还去人家那里帮忙，家里乱糟糟。

      “你们顾自己，我们自己会搞。”在一旁吃酒的父亲也说了句狠话。      

      “就叫你们把家里弄弄清爽，其他事情不要劳心了”，就像刚看的那部法国电影《冬日危机》里的台词，“你们一个个都好烦，烦死了。”主人公小麦撇下这一句，不知哪里冒上来一股气，叫上女人，就开车离开。 

      他觉得，冷处理一下也好，反正过年还早，迟几天再来。      

      一路无语。

      而母亲的电话打到了小麦女人的手机上。此刻母亲没有哭了，一个劲地大声抱怨女人，口气很重，就好像他儿子没有错，全是女人使坏。

      母亲，一个乡下女人，老了，性子又直，哪里还分得清哪一句话重了。而亲人之间，有些重话确实是讲不得的，伤人伤心。除非你内心足够强大，不去计较。

      “我太好了，好欺负。”女人着实受了委屈。母亲有什么事情，总是喊女人的，这一点，小麦很清楚，也很感动。母亲年岁大了，在她的意识里，什么都得按照她的想法，顺着她，才算好。但每次电话里啰哩啰嗦，你人一到面前，又好了。

      这时候，什么也不要说最好。其实小麦，就像《冬日危机》里女主对男主说，“你抱怨什么呢？”    

      “亲情不是买卖，提来提去，我好像自己只是一粒灰尘。现在我只讨厌自己。”小麦想起另一句台词。“当然，生活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离得太近，有时候也是问题。小麦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有些疲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是否真的应该休息调整一下，心里仿佛始终有块石头压着。也许大家心里，都开始有块石头压着了。

      等孩子们回来，一起回吧。老人见到孩子们，心就化了。太阳在哪里啊，不就在你家门口吗。在整个村庄，这里阳光最好。     

      江面宽阔，江水深蓝，是小麦喜欢的样子。有个健康的身体，一家人开心，不就是过年的味道吗！     

      他这样看着，想着，又开始倒走回去。

      02

      是时候回去了。

      “还晓得来啊，快，搞卫生了。把那边的沙子清理一下。”母亲说着，“就气你一下，又来了。”她转过头跟父亲说，嘿嘿嘿笑了。

      舒舒叫着爷爷奶奶，嘉豪叫了阿公阿婆，迎了上去。小麦顾自脱了外衣，去清理沙子了。

      这里的阳光真是好，消散了所有的暗影，暖透了每一处，每一个人。

      母亲的豆腐做好了，粽子也包好了，还有豆腐肉冻、卤牛肉。厨房里间也理清爽了。

      父亲的竹栅栏也赶出来了，屋前两排，交叉拈花的，蛮有特色。原来他放不下的还是他的手艺。

      “好看吧，做了四五个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