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搭一座积木的塔,把它当教堂,当厨房,当卧室和会客厅,当一座遮风挡雨的城池。然后骄傲地宣布,我造成了我的国度,我的王城,我的用于世界末日的诺亚方舟。
金黄色的风在沙地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如同湍急的护城河。
我祈祷,做虔诚的神父和巫师,做自己的教皇和祭司,做天上睁眼的神明,做唯一的地狱魔鬼。我做自己的白天和黑夜,云彩和河流。
人生是一架阮藉的马车,常常不辨八荒,误入歧途,无路可走。我在城里,眺望远方,总是觉得安全无比。
红尘不过一粒尘埃,如何浮得起我贪妄的三尸。我这个年纪,既有少年人的疏狂,也有老年人的沉闷。我这个年纪,常常幻想拥有一切着,也常常一无所得着。
心事是漂浮在体表的暧昧,它散发着小说家迷人的气质,像一只在万人注视中老死的海豚。
我们奉为信仰的岩石,它怕雨的温柔的流淌,雪花在皮肤上融化,太阳照得它暖洋洋,来来往往的风吹它的耳朵根。一千年一万年,当它出生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开始死亡。
我怕什么?不过是些不经意的小东西。列车停下的时间,票根上的数字,眼镜腿剥落的漆,时钟声突然跳进耳朵,醒来看到的地板上斜斜的阳光。
我活着并没有带着谁的使命,或者说听取了英雄的建议。我一路走着,不时想原路返回,不时想一口气跑到终点站。是个捡东西又扔东西的修行者。
如果往后丢石头就能制造出和我一般的人类,我会多扔几块。让他们自己长大,过各种不同的生活,去各种不同质地的城池。做奴隶,或者做司令。甚至一个看门人。最好是些我没经历过的有趣事。生而疑惑,答案或许要多问。
余秀华告诉我,爱是我内心唯一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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