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兜兜转转，周扬还是回到魔都法资公司上班，开启双城生活，林夕独自一人留在小城。人生就是这样，无论是否愿意，生活虐你千百遍。
很快，林夕找到一份私立中学的教师工作，学校很远，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面试时，林夕感觉似乎回到乡下，没有经验的林夕准备接受生活的洗礼。
由于晚自习及晨读，需早起晚归，老师要么住校，要么在附近租房。
校长说：“我们这宿舍环境很苦，不知你是否能接受？洗手间和用水都在宿舍外面。”
林夕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笑着说：“没事，我想体验下。”
然而，来到宿舍，眼前景象还是超乎了林夕的想象。深冬，刚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到处白皑皑一片，在校园一处偏僻角落，散落着两三间红砖灰瓦的矮房。
一位留着短发，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女教师走过来，笑着说：“你好，林夕，我姓王，可以叫我王老师，我带你去宿舍那边看看吧。”
不一会，他们走到矮房前，王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旧钥匙，插进布满灰尘的锁孔，使劲转了几下，才打开单薄的木门，轻轻一推，咯吱一声响，门开了。
狭小的屋里有一张上下铺木床，旁边放着一张发黑的木桌。林夕环顾四周，没有窗户，屋顶结满蜘蛛网，见有人进来，蜘蛛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窜，可见，很久没有人来住了。
王老师说：“我们老师一般在外面租房，很少住这里。”
林夕问道：“洗手间和打水地方在哪？”
王老师说：“在外面，我带你过去。”
走了约三分钟，来到一口枯井旁，王老师指着说：“这是压水井，压几下，水就上来，开水可以自己打回来烧。”
接着，王老师带着林夕来到旁边一间更加矮小破旧的房子，推开没锁的木门，王老师说：“这是厕所，男女混用，如果用的话，可以挂上牌子，提醒男士不要进来。另外，晚上没有灯，可以买个手电筒。”
转了一圈，心凉了半截，这困难似乎完全超乎林夕丰富的想象力。天快黑了，打退堂鼓，回去也没有车。
林夕想：今晚跟着王老师体验下晚自习，也许情况没那么糟，不行在外面租个房。
晚上，林夕和王老师在办公室批作业，由于没有空调，林夕感觉脚尖都快冻得黏在一起。
旁边一位年纪大的男老师咳嗽不停，即便如此，还是一根烟接一根抽，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尽管女老师们捂着嘴鼻，亦无济于事。
林夕生平最讨厌二手烟，有种窒息的感觉，然而不好说什么，只能隐忍着，熬到晚上十点下自习。
寒风呼啸而过，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林夕握着手电筒，踩在厚厚的白雪上，一脚深，一脚浅，像个木偶人一样向前挪动，不知不觉到了宿舍，打开日光灯，有些亮瞎眼的眩晕。
林夕拿着脸盆和水瓶来到枯井边，脱下手套，使出浑身力气上下压了十几下，才出来一点水。林夕想出水口一定是冻住了。
回到宿舍，简单洗了下，钻进被窝，外面的风声呼呼吹着木门，咯吱咯吱响，此时林夕有些害怕。
躺在被窝里的林夕突然好想逃离这里，这时电话响了，周扬打来的。
电话那头，周扬问：“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林夕沮丧地说：“我想回去，一个人待这好害怕。”
周扬安慰道：“害怕就开着灯，明天中午我回上海，下午来接你。”
就这样，林夕的小城第一份工作无疾而终，回到出租房，林夕突然感到莫名的温暖和幸福。
不久，林夕找到第二份工作，虽然薪资平平，但领导很重视，前三个月到各部门和工厂实习，不用干具体活。被安排的第一个部门是技术部，跟着一位退休返聘的老工程师学习。
老工程师年近六旬，整天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技术精湛，懂俄语，公司的高级顾问，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周工。
周工每天早上到办公室，面对窗户站着，做一套自编的健身操，随后才会开启一天的工作，雷打不动。
周工特别喜欢刚毕业不久的林夕，去哪都带着她，给她讲解各种机械及图纸知识，甚至有时教林夕说俄语。
周工说：“林夕，你虽然学文，但你的领悟力很强，我很看好你。”
一有时间，周工就带着林夕到工厂各车间转悠，林夕不仅学到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并现场实践，提升很快。
闲暇时，周工心情一好，便给林夕聊起他初恋的故事，还说他二十几岁时很帅气，为了证明这点，周工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十年前的老照片，带给林夕看，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周五，林夕特别开心，因为周扬要从上海回来，每每都是凌晨12点到。
他们格外珍惜周末一起度过的时光，时常睡到晌午起床，吃完饭，去市区蹓跶，再去学校转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短暂而有趣。
然而这次，等到凌晨一点，周扬也没有回来，林夕很是担心，打了几次电话，亦无人接。
愈发焦灼，愈发地无眠。过了好一会，门开了，是周扬，只是这次，周扬的右眼角包扎着厚厚的纱布，雪白的纱布上布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林夕迅速钻出被窝，轻轻摸着周扬的眼角，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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