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作者: 胸毛警长 | 来源:发表于2017-10-19 00:25 被阅读37次

    夜晚的上海,行走在大街上,高楼在夜景灯下越发引人注目,四周走过的人群带着充满活力的笑,男女三五成群,走往下一场的狂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年幼的何木香开始憧憬上海。或许是那个一直显摆自己在上海买的手表的叔叔,或许是课本里关于上海繁华的描述,更或许是同学提起的上海动物园。

    缘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现在就在上海。

    大学毕业以后,她来了上海,为了年幼的憧憬,也为了自己的职业发展。几经考验她进了现在的公司,穿着笔挺的职业装,出入高档的写字楼,拿着令人羡慕的工资。

    但每当吃饭时分,不管是自己煮也好,外面吃也好,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她弄不明白。

    临近清明,公司接了一笔大单子,老板很重视。这几天,基本吃住都在公司,虽说一直在加班,公司后勤做的却是很好,吃睡后勤都安排好了,加上全公司干劲十足,这样的氛围下工作很顺利。清明前两天工作完美的写下句号。

    老板高兴之下请全公司庆功,几天的疲惫暂且压下,同事们把酒言欢,清明假期前最后放纵下自己。

    木香也喝得不省人事,连怎么回的家都忘记了。

    胡思乱想中,木香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木香的家乡在福建的山里,一个离县城几公里的乡镇主村。父母原来都是工厂工人,在木香五岁的时候,一次事故,父爱母爱同时离木香而去。

    爷爷奶奶一手将木香拉大,好在木香争气,没什么大病成绩也好。

    记忆的碎片时不时的闪现。爷爷在卫生院给人看病,她在药房写作业,爷爷的面孔已经模糊,只记得爷爷到时间会拉着她回家吃饭,奶奶会煮好饭等着爷俩,农村土夯房有种特别的温暖。

    记忆再换,因为没有父母,几次家长会后,讨厌乖乖女的同学说她的坏话,不管有多难听,她不反驳也不哭,倔强的走开,只是带头的小孩的脸是那么的清晰。

    考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别提有多高兴,给人看病时逢人就说,爷爷的白发似乎也会被面容的红光照亮,被左邻右舍夸奖的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是那么清晰。

    上了大学,她更加认真,每次和爷爷奶奶通电话都会说自己拿了奖,只是过年回家时候,她才发现爷爷没有在卫生院给人看病了,爷爷身子骨大不如前,现在帮着奶奶做些农活,审视自己的家,一家三口,似乎什么都不缺。

    记忆的结束却回到了童年,记得唯一一次奶奶带她上山割猪草,奶奶一直认为读书就不要碰农活,可是那天木香很高兴,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手被磨出了水泡也不在意,虽然回家被爷爷奶奶一阵抱怨。

    摔在割猪草的山路上,木香醒了。

    头疼欲裂,怕爬起来给自己倒杯水,洗了个澡,发现自己估计是发烧了,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记得从小到大,木香基本没大病,如果有个小感冒,爷爷会上山采点草药,回来熬茶给她喝,很苦,但是很有效,头痛脑热都没了,喝几天就一点事都没有。爷爷说草药有药性,别的地方长的就不行了,药性不一样,所以出门要注意保护自己,外面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后天就清明了,木香想好好在家休息就好,明天启程回家,吃下家里备的药就睡下了。

    天空开始下起雨,城市笼罩在阴郁中。

    睡梦中一双粗糙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又碰了碰额头。

    哎,一声叹息,像极了割猪草那天爷爷看自己磨破的双手无奈的声音。

    不省心哟。

    迷糊中口中一阵苦味,不多久头疼舒服了好多。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好温暖。

    一觉睡到了下午,天还是阴沉沉的,出门吃了个饭,口中的苦涩却是变成了甘甜。

    晚上,隔壁邻居打来电话,说木香爷爷走了,让她快回来。

    回乡的车上,难过?自责?悔恨?红了眼镜的木香分辨不出自己的情感,只有一股揪心的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颤动滞留心房。

    后半夜的时候木香到家了,村里人的帮助下,门前已然挂起一个大大的奠字。邻居看到她回来,赶忙拉她去找奶奶,奶奶正给老爷子穿衣服。

    看着面前躺着的人,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奶奶却很平静,一步步给爷爷穿上丧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着木香,奶奶安慰说,没事没事,多大的人喽,还哭。

    门口有亲戚迎着村里来吊唁的人,木香就负责给来客端上红糖茶。老爷子平日里给人看病,十里八乡多多少少都受过老爷子照顾,来的人很多。每有人来,亲戚就点一排鞭炮,扔进空油桶里,炮声响过,来人接过木香端上的茶,都向亲戚说木香争气,老爷子高高兴兴,却很少同木香搭话。

    这时候的木香,外面套着麻衣,内里却是笔挺的衣服,听闻爷爷去世消息的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得要穿好点,庄重点。看着来访的乡邻,邻居拿出自家的板凳,放在屋外让吊唁的人坐下聊天,村头开小吃店的大婶拿来厨具,领着村里的妇女给这一帮子人煮点心,叫不出名字的亲戚收下来客的白包,在登记簿上写上名字,木香越来越觉得不真切,好似有一面透明的玻璃隔在他们之间,本应是爷爷最亲密的人,在爷爷重要的时刻,却感觉像个看客。

    自己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远了?

    一场葬礼下来,木香像是在梦里一样迷迷糊糊。

    做完一切,奶奶点起家里的土灶,给木香热点吃的。

    柴火噼啪的声音伴着一阵碳灰味,家里又暖和起来,木香又闻到久违的气味,城市里不会有的炊烟味。

    自小到大自己闻着这样的味道,踩着脚下的土路,一双大手牵着自己向前,一天又一天。走着走着,父母走散了,再往前走,是水泥瓷砖的康庄大道,爷爷奶奶示意我踏上,他们却留在了泥土路上。

    只记得炊烟下的饭食特别好吃,有种家的味道。

    木香辞了上海的工作,考了本地的学校做了一个英语老师,奶奶编着竹篓怪罪到,回来做什么,家里苦,外面好。

    木香笑笑,说,没事儿,爷爷给我取这名儿,不是就让我吃的饱饱的,家里吃的好。

    奶奶用柴刀背将竹子敲紧,说,你爷爷没见识,都没出过这十里地,你听他的怎么能得了好。你年岁也不小了,村里好小子都出去了,你这怎么办。

    人说老师很受欢迎的,不愁嫁。

    奶奶笑着说,就你能讲。

    两口人一个家,似乎什么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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