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头的风呼啸着,似乎要席卷整个世界。门窗在呜呜的风声中颤抖,气流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掀起桌上的稿纸。
郝慧坐在桌前,凌乱的桌子上铺着几张考试卷,上面有几个触目惊心的红叉。旁边还有郝慧涂满了黑线的答案,乌糟糟的就像郝慧的心情。
她此刻没分出一丝精力到那些考卷上,她侧着坐在桌前写日记,右胳膊完全搭在桌面上,这样的姿势完全挡住了那些碍眼的试卷。
她在日记里一笔一划地写到:
我!恨!她!们!
写的又深又重,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面。
写完之后,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字发呆,那些字张牙舞爪地像怪兽一样,每一个字、每一个笔锋都叫嚣着绝望。然后一瞬间,郝慧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斗大的泪珠掉在了纸上,纸上的文字晕染成一团墨色。
那个“恨”字看不清了,郝慧不甘心地用手指擦掉眼泪,在原来的地方继续描摹着笔画。一遍又一遍。然后脆弱的纸张终于破开了一个窟窿。
郝慧放弃了无用功,她扔下笔,头埋在胳膊里痛哭。奇怪地是她哭得那样伤心,眼泪巴巴的掉,嘴角咧开像孩子一样,但她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她在无声地痛哭。
2
客厅里刺耳的桌子刮擦木地板的声音,然后是拖鞋在地上走路的哒哒声,一个女人不停歇的咒骂声。
郝慧从声音里判断出对方是向自己的房间走来。她立刻擦掉眼泪,若无其事地拿过卷子演算错题。
吱呀——
开门声。
郝慧的姨母从门外探进头:“叫你没听见啊,不晓得住别人家得帮忙做家务啊。”
“成天闷在房间里学习,也没见学得多好。”
女人刺耳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郝慧的心里,她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不知所措。
“去给我把厕所的地拖干净。”女人扔下这句话走了。郝慧还能听见她的喋喋不休,“这种成绩还好意思让我去家长会,这不是让我丢脸嘛。”
郝慧默默地放下笔,叹了一口气,脸颊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她勉强笑了一下。
3
郝慧在县里一所重点中学读书。她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从镇上的中学考进来的,考上的那天她贫穷卑微的父母脸上的褶子里都是笑花。
郝慧住不起学校的宿舍,她的母亲托住在城里的妹妹照顾女儿。郝慧在姨母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陈荷是郝慧的姨母。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嫁了个城里的老板,很是风光得意。后来老板破产了,她受不了没钱的日子和老板离婚了。离过婚的女人就像一只破鞋。陈荷经常这么抱怨。因为她把自己离婚后在找不到有钱男人的原因归咎于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
陈荷后来妥协了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也就是郝慧现在的姨父何伟。何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很听话,这也是让陈荷唯一满意的地方了。好在婆家为了儿子娶媳妇,老早就在城里置办了房产,陈荷就是看重了房子才和这个无趣的男人结了婚。
尽管如此陈荷结婚后非常不满,经常对丈夫拳打脚踢。何伟的父母也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奈何儿子已经先上了车,只好勉强答应补票。
何伟是个老师,教小学。近几个月到乡下教书去了,大概是老教师支援农村教育事业之类的活动,已经走了个把月了。
家里只剩下陈荷和她们十岁的儿子,还有郝慧。
郝慧一开始到这个家的时候,还算受到热情的招待。她母亲一开始就给妹妹塞了钱,同时预支了郝慧的食宿费。
郝慧曾经以为这是她人生中的机会 ,毕竟对于她的家庭来说,能考上一所重点中学,就意味着能摆脱她原身家庭的粗糙鄙陋。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发展。
她现在甚至想一死了之。郝慧每天都默默地计划着死亡,她不把死亡视作是完全的解脱,她试图想用死亡来报复别人。她的脑海中经常有一些可怕的幻想,她偶尔想着想着能够笑出声来。接着又会突然反应过来,继续做那个沉默的女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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